钟立伟再一次问道：“真不用打麻药？子弹嵌入肉中，得用镊子生生扒开皮肉，在血肉中找子弹。这种疼痛，相信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应六有些犹豫了。

林逸却说：“没事，这家伙素来以骁勇闻名。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

然后，应六享受了有史以来，最为残酷的折磨。

手臂上的子弹好取，划开血肉，用镊子夹出，再缝上伤口，敷上药即可。但肩膀上的子弹就得费一番功夫了。因为有颗子弹刚好嵌入骨缝里，尽管钟立伟尽量减轻创口，但嵌入骨头缝里的子弹滑不溜秋的，镊子根本夹不出，只好扩大创口面积，手术刀生生划开已经胀肿不堪的肌肤，改用钳子夹，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子弹从狰狞的伤口中夹了出来。

而应六已痛得全身发颤，额上青筋暴露，冷汗涔涔，牙齿都差不多被他咬松了两颗。

钟立伟也累得不行，让护士擦了额上的汗后，说：“现在取另一边的子弹。”

“还是给我打麻药吧。”应六开口了。

林逸故意道：“打了麻药，你半边身子就动弹不得，不怕我们趁机对你下黑手？”

应六咬牙道：“反正我现在也动弹不得。”

“还是算了吧，万一你不领情怎么办？”

应六凶光大冒，恶狠狠地瞪着林逸：“你就是故意的。”

林逸耸耸肩：“没办法，谁叫阁下把好心当驴肝肺呢？”

应六：“……”

给他有钝伤创伤的地方做清创处理的郭晓东趁机说他伤了三个人，并且手术室也给破坏了，保守估计，损失高达千万。

郭晓东还指着自己额上和手臂上的绷带，以及半边高高肿起的脸，怨气横生。

“刚才我好心给你打麻醉，让你减轻痛楚，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要不是公鸡出手快，一把推开他，估计命都没了。

应六有些心虚了，眼珠子左瞟右瞄，最后只得悻悻然道：“我错了。要怎样才能给我麻药？”

林逸让郭晓东钟立伟出去。

二人也知道组织里的纪律，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手术室，并关上门。

“重新写个契约吧。”

“为什么？”

林逸语气凉凉：“冲着你刚才的行为，我要是启动契约天罚，你就没命了。再则，你还触犯了我部的《精怪管理条约》，你伤了三个普通人，幸好没造成生命危险，否则，不管你在鹰族有多高的地位，你都死路一条。”

应六瞪了林逸良久，喘了好一会儿粗气，这才不甘不愿地：“新的契约是不是更严苛？”

“那是必须的。”林逸趁机提出条件，“你要代表整个鹰族，与我部门签下永不侵犯条约，并且，整个鹰族都将为我部所用，不得有异议。”

“我不答应。”应六激动地道，“之前签的条约，替你们干活还能有一头肥羊三只肥兔呢。我是鹰王，我自己吃点亏无所谓，但不能让我的族人和子民吃亏。”

林逸略有意外，嘴上却说：“报酬肯定不会少你的。”

“还是一头肥羊，三只肥兔吗？”

林逸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应了。

“行。就一头肥羊三只肥兔。如果上头不同意，我自贴腰包给你补上。”

应六狐疑地看着他，有些怀疑，这家伙最是心狠手辣，又翻脸无情，会这么好说话？

林逸打开手术室的门，对钟立伟道：“上麻药吧，再把你的真本事使出来。”

郭晓东则被他关在了外头。

“暂时没你的事了，你休息去吧。”

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郭晓东心中颇不是滋味。

手术室内，应六惊讶地道：“不签契约了？”

“等你伤好后再找你签。”

“你就不怕我伤好后反悔？”

“你可以反悔。但我也有办法，让你无从反悔。”

应六不再吭声了。虽然还不曾与这个年轻人正式交过手，但凭直觉，这家伙肯定有制伏自己的手段。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为了鹰族的将来，他还是走大丈夫路线，能屈能伸吧。

打了麻药后，应六轻松了，钟立伟也轻松了，在林逸的鼓励和暗示下，不动声色地拿应六来试手。

这还是钟立伟第一次当主治，利用祝由术治人，治的还不是人，而是一只脾气暴躁的鹰妖。

半小时后，应六身上的伤，果然略有好转，但钟立伟却是体力不支，全身虚脱，差点倒地。被林逸一把扶住，说：“先休息一会儿吧，看把你累的。”

应六有些奇怪，给他治伤还会累到虚脱，他的伤真的很严重吗？

林逸扶着钟立伟坐到椅子上，对应六解释道：“小钟可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祝由术传人。你知道什么是祝由术吗？”

应六回答：“听说过，原是巫医，后来发展为用术师手段治病救人的一种玄学本领。”

林逸道：“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被祝由术医治。只有我组织成员，以及对组织有重大贡献或有重大价值的人，才有资格得被祝由术医治。你能得到小钟医治，一则是你的造化，二则，我本人比较看好你的价值，所以力排众议，让你享受小钟的祝由术。不然，凭小钟的身份，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搭理你。”

小钟：“……”有些心虚地抹了额上的汗水，这个锦鲤，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是组织里的重要领导。有没有实力另说，光这项忽悠人的本领，就得跪。

应六虽然活了千年，但常年在深山老林中修炼的他，固然从长辈嘴中听说过人类的各种阴险无耻，也难逃被人类算计的命运。

此时的他，还在小钟虚脱的身形和林逸的埋怨中，陷入了浓浓的愧疚。

……

小钟到底年轻，修习祝由术也不过几年时间，根本还未修炼出精华，远不及玉狐的随心所欲。又勉强治疗了半小时，人便倒了下去。

林逸扛起小钟，对应六道：“好生瞧下人世间的白衣天使。为了救你，人都虚脱了。”

应六越发愧疚了。

“好生在此反省吧。”林逸丢下这句话，扛着小钟，找玉狐去了。

郭晓东看到昏过去的小钟，一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