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香菇云吞确实很香,一大海碗里足足有二十个云吞,再配上青葱嫩绿的小青菜,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谢知筠胃口小,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云吞,粗瓷海碗刚一端上来,她便用调羹往卫戟碗里盛起来。
卫戟便道:“就知道你吃不下,所以才要两碗。”
谢知筠并不理他,盛了一半的云吞过去,这才往碗中倒了一点香醋,慢条斯理吃起来。
云吞皮很薄,吹弹可破,入口即化,轻轻一咬,里面包含着香菇的肉馅便涌入口中。
肉馅并不厚重,却恰到好处,配合着香菇的香味,让人鲜掉舌头。
谢知筠饿得有些久了,一连吃了三个才觉得胃中舒服一些,她轻呼口气,这才发现卫戟一直在瞧她。
“看什么?”谢知筠扫他一眼,“不饿吗?”
卫戟吃相豪迈,也不嫌烫,他一勺舀上两个云吞,直接塞入口中。
“确实饿了。”
谢知筠压了压饥饿,便不再闷头苦吃,她慢条斯理品着云吞,目光却慢慢落到了食棚里的食客身上。
来此处用饭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人家只要半碗云吞,由娘子喂着孩子,夫妻两个却就着汤水,只吃手里的粗面馍馍。
即便如此,一家三口也是和乐融融,面上带笑。
也有五大三粗的壮汉,要一碗云吞,再加两张饵饼,在那胡吃海塞,仿佛不用咀嚼,食物自然就下了肚去。
芸芸众生,千人千面。
等到谢知筠回过神来,一碗云吞不知不觉都已下了肚,就连里面那个巴掌大的煎蛋都已吃完,碗底清亮,汤水都已喝光。
她这边吃完,那边卫戟也吃得差不多了。
谢知筠看了看另一边的壮汉,又去看卫戟:“可够吃?”
卫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笑了。
“全当下午的点心,不用吃饱,垫补就好,晚上还要用正餐的。”
谢知筠:“……”
行吧,得亏肃国公府如今繁荣鼎盛,若是穷苦人家都养不起你。
夫妻二人用完迟来的午食,便从小食棚离开,腹中有了食,便不觉得饥荒难忍,谢知筠也有心思去逛街了。
她左看右看,问卫戟:“此处偏僻,并不在主路上,从西市也看不到这一条巷子,小公爷是如何知晓这里的?”
卫戟的手虚虚撑在她身后,不让人靠近这娇贵的千金小姐。
“跟随手下的兄弟一起来的,来了才发现此处的小食摊都是多年老店,靠手艺才能在这一条街屹立不倒,味道非常好。”
谢知筠虽只尝了一家,看两侧食摊络绎不绝的食客,也难得同他意见相合。
“不错,确实挺好。”
没有人不会被香菇云吞折服,就连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千金小姐也不例外。
卫戟低声笑笑:“兄弟们最爱吃的还是这一碗云吞,热乎乎的,一碗就能暖进心里去。”
“所以后来每每战事归来,我都会请他们过来吃一碗,算是重新回到这人间烟火里。”
谢知筠安静听他说着,不由停住了脚步。
卫戟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也跟着停了下来,但谢知筠却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处食棚前。
这一处食棚里并无桌椅,倒是堆满了用油纸封的酒坛,年轻的老板闲散坐在竹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食棚上挂着一个手写的竹牌,上书烈水二字,非常随性。
卫戟顺着谢知筠的目光看去,不由道:“这是百姓自己酿的酒,因无酒牌,故而价格比酒馆中的酒便宜许多,军中的将士们偶尔也会吃用。”
谢知筠有些惊讶。
“小公爷明知此酒铺不符法令,为何不查办?”
卫戟左手用力,往前推了她一下,带着她往那酒铺行去。
“人家卖的是水,如何要查办?”
谢知筠无言以对,同他一起来到酒铺前。
两人刚一到,那年轻老板便道:“卖的是水,一坛十五文,若是自己带坛子就十文五斤。”
卫戟轻车熟路:“要两坛。”
等两人买了酒,回到马车上,谢知筠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受谢渊教导多年,即便不曾入朝为官,可律法政令却也能背得滚瓜烂熟,违规售卖成酒在北越明令禁止,是要下狱的。
邺州虽在肃国公府治下,但卫戟作为小公爷,却对违规卖酒视而不见,甚至还买了两坛,怎能不叫人啧啧称奇。
“你为何不管?”谢知筠还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