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门中走出的披甲武士终于走完了,全都站在房间中,虽只是不到半尺高的小人,却也站了一大片,颇有气势。
随后人群一阵拥挤,竟从中走出几个妇人,老的看起来已经相当于凡人五六十岁,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高矮胖瘦都不一样。一走出来便站在人群前方,一手叉腰,一手伸直,指着宋游一阵责怪。
“你这人好生蛮横!”
“我们不过是喜欢热闹,又见你独自入睡寂寞孤独,这才请你去一同玩耍,伱不仅不识抬举,还放猫咬人,真当没有家教!”
“无礼!狂妄!”
“还不快五体投地,给我们家小郎君谢个罪?若你认罪诚恳,我们仍旧请你去一同唱歌跳舞,耍到天明,若是还蛮横,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快快谢罪!”
“……”
几个妇人穿着打扮也像是前朝,在月光下有着小小的影子,虽和最先那名小人长得差不多高,可嗓门和声音的穿透性却要远远胜之。
一边责怪,一边不断用手指,同时伴随着步伐、拍掌等姿势。
俨然泼妇骂街的姿态。
“……”
宋游不禁有些无奈,以手抠耳朵。
坐在前边床沿上的三花猫低头盯着这些妇人,随着她们的发言顺序而移动着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时因为她们犀利又无礼的话或是施法一样的姿势动作而被惊奇到,一愣一愣的,目光闪烁不定,头也不时往后仰动。
直到她扭过头,看向自家道士。
正好见到道人不耐烦的样子。
三花娘娘见状,便不惯着她们了,再扭过头看向她们时,神情已经一凝。
低头俯身,从脖颈开始动,若是放慢来看,可见她身躯律动出优美的姿态,每根毛发都在随意波动,像是在水中,轻轻往下一滑,便跳到了地上。
几名妇人顿时闭上了嘴,面露惊恐。
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退。
任是她们再怎么泼辣,遇见这一口就可以将她们咬死的“巨兽”,还是不敢造次。
只是回头看见身后的武士,这才安心了些。
“你要做什么?”
“管好你的猫!”
“不然给你射死了!”
“你们……”
宋游无奈叹了口气,依然坐在床边,背靠着窗,看着这群小人:“在下不过是想要睡觉,这才婉拒了那位郎君的邀请,是他动手拉扯,随后被本就在屋中的我家猫儿吓住,并无纵猫咬人一说。”
“胡说!”
“乱讲!”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还不快把你家猫儿抱回去,再给我们谢罪陪我们一同去玩耍!”
几个妇人却是不依不挠,嗓门很大。
“此刻是几位说话太过难听。我家猫儿名为三花娘娘,曾是逸州金阳道旁的猫儿神,神通广大,法力高强,能懂人言,还曾出书立著。几位不仅深夜打搅我们清梦,还蛮不讲理,出言不逊,我家三花娘娘听见了,自然不高兴。”
宋游坐在床上,淡淡说道。
猫儿的脚步亦完全没停。
“悉悉索索……”
十几个武士忽然跑上前来,挡在那几名妇人面前,警惕的看向越来越近的三花猫。
月光下三花猫投出阴影阴影亦是越来越近,蔓延至他们脚下,又逐渐将他们中的一些人笼罩,此时猫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在比他们人还高的地方挂着两个反着绿光的眼睛,像是两个灯笼。
即使是披甲武士,也心中忐忑。
又见那几名跟最先那名小人站在一起的几人中走出一人,这人打扮华丽,在小人中似乎也挺有威信,但同样很没有礼貌,开口就斥责道:
“你这人!还不快点把你的猫抓回去,再跟我们一同去玩耍,耍个通宵,快活一夜!”
“不要谢罪了?”
“若你陪同我们玩耍,解我们孤独寂寞,便是友人了,既是友人,宽恕一次又何妨。”
“足下倒是大度。”宋游摇头一笑,“可若是在下不愿去呢?足下难道就在这里吵闹一夜,不准我们安眠?”
“呔!我们盛情相邀,好言相劝,你哪有不去的道理!何况你还如此无礼!”那小人眉毛一竖,随即看向前边猫儿,“你若不去,我们就把你养的这只猫先给你杀了,若还是不去,就戳瞎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耳朵!”
三花猫早已经走到了那十几名武士和那几名妇人面前,只是听见又有小人讲话,好奇心强,便又扭头看了过去。
见自家道士回应,又回头看向道人。
随即无聊之下,瞪大眼睛凑近了这群小人武士,仔细观察,轻轻嗅着新奇不已。
然而正好奇着时,却听到那小人如此讲话,不仅说要把自己射死,还要戳瞎自家道士的眼睛、割掉自家道士的耳朵,这令她如何忍得了?
即使脾气好如三花娘娘,即使本是抱着戏谑好玩的心态,如今也不禁一愣,随即差点炸毛。
“你们这些小人,还没有小人国的小人大,又是四脚蛇,三花娘娘不吃你们,已经是对你们很好了!还敢这样说我们!”
话音落地,众多小人都是一愣。
未曾想过,这猫竟真会说话。
有个披甲武士惊慌之下,竟然当先出手,刷的一声便从腰间拔出长刀,高举起来,砍向面前的三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