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芬摆着手:“我拄着拐杖走路也觉得脚腕疼痛得厉害。天露山离我们凤山村有几十里路远,要爬过那座高高的风门坳,我怎走呀。”
丁一广坚定地:“娘亲,世上无难事,您不用拐杖就可以前去。”
王志芬不解地:“连拐杖也不用?难道我们有会飞的翅膀?”
丁一广举起右手,拍打着左边的肩膀,朗声说:“翅膀没有,但我有肩膀!”
“肩膀?”听丁一广这样说,王志芬还是未明所以,“广儿,肩膀有什么用?”
丁一广站了起来,将双手放到背后,再往上一托,朝前走了两步,做了一个背人走路的动作:“娘亲,我把您背上天露山!”
“啊!你背我上天露山?!”丁一广这决定太出人意料了,王志芬脸露难色,“这……你背着我,翻山越岭,过涧涉溪,要走大半天,是好苦好累的呀!”
“苦和累,有什么可怕呢?我三岁时,爹爹已离开我们了。我是捱苦长大的。”
王志芬深情地:“广儿,为娘知你是在苦水中浸泡大的。”
丁一广孝顺地:“娘亲,我小时候,您背着我到处走。现在我长大了,背您上山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王志芬内心一阵滚热,泪水夺眶而出,道:“广儿,背我上天露山,太辛苦你了。为娘我心中不忍呀!”
丁一广故意扳着脸孔:“嘿,娘亲,我们母子俩,是心连心的亲骨肉,您还讲什么客气话呢。”
知子莫母心。王志芬也故意沉着脸:“你呀,现在毛翼丰满了,倒要教训起你娘亲来了。”
患难中的母子俩,推心置腹,两人禁不住开怀大笑。
阿贵焦急地催促:“北方人正朝这边赶来,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快逃走吧。”言毕,急急地出了大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情急之中,王志芬马上收拾简单的行装。
丁一广则动手将带来的包袱重新包好。
南方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窗外一道蓝色的电光乍然而起,划破乌黑的夜空,瞬间即逝,随即,沉雷炸响,在天空如万千战车滚过,滂沱大雨从天而降,打得屋顶“啪、啪”作响。
王志芬皱起眉头:“广儿,下大雨了。”
丁一广朗声道:“风雨交加,天助我也。”
王志芬不明地:“为什么?”
丁一广说道:“风雨横扫,把我们路上的脚印全扫掉了。那些追债人即使前来查找,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好,”王志芬指着墙边,“广儿,那边有件大簔衣。”
丁一广趋步前去,一把抓起了大簔衣,又拿起了旁边挂着的尖顶大竹笠,“走!”
外面天穹黑漆漆的,山风呼啸,横斜的雨箭射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远山与四周的田野都淹没在茫茫的黑暗之中。虫鸣蛙鼓被风雨的喧哗声掩盖了。
丁一广与娘亲刚刚离开,四个手持棍棒器的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凤山村,将丁一广家团团包围,大声喝叫开门,里面无人应答。
他们用脚猛地踹开大门,冲了进去,四下搜索,却是一无所获。
领班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人,朝手下说:“丁一广肯定回来过,定是接他母亲到什么地方躲藏去了!我们分头去追!”。
他们即分成二路,似水银泻地般冒着倾盆大雨朝不同方向追杀而去。
一位青年男子,背着一位老妪,上面盖着大簔衣,再戴着尖顶大竹笠,离开了凤山村,踏着田野路上的泥泞,朝着天露山,迈开坚实有力的步伐前行。一步一挪移,一步一汗珠,一步一脚印。一步一段情,一步一份爱,什么风狂雨骤,什么丛生荆棘,什么坑洼泥泞,什么山高路陡,都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