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饶是萧霁危也有些招架不住,南阳王见了,哈哈大笑。
“殿下可别见外,你的身上虽有一半的北寒人血统,可自小在大炎长大,又因着夫人是大炎人,故而这长相更像南方人,所以才让女孩子们如此欣赏!”
听见南阳王的话,温寻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他有花接我没有?你们北寒人不喜欢南方长相的女子吗?”
南阳王哈哈大笑:“侄媳这性情倒是颇像我们北寒人!”
温寻儿耸了耸肩:“被人送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
“夫人有所不知!”来人是南阳王的婢女,她用着不太标准的大炎话道,“夫人是挽发,北寒和大炎一样,挽发便表示已为人妇了,尤其南方对女子的规束多,所以但凡遇见挽发的南方妇人,多让人心仪,也没有男子敢送花的!一则怕侮了女子清白,二则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温寻儿这才了然。
走过长街,遇见了许多与火有关的表演,在这数九寒天居然也有人光着膀子表演杂耍,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冷。
除了这些之外,也有一些南方才有的娱乐节目,南阳王的婢女说,因为这里接近大炎,偶尔也会有大炎的人来这边做生意,所以就会出现一些大炎国的东西。
一连逛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温寻儿累到不行,便只想留在客栈里休息。
南阳王原本准备了别的节目,见状也临时取消,想着明日就要赶路,便给了众人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
萧霁危一时闲下来,便陪着温寻儿在客栈待了一日。
这天夜里,鸟叫声一直在窗外持续,一度吵得温寻儿睡不着觉。
她翻来覆去良久,索性坐起身来,找了个东西,打算把外面的鸟儿赶走。
萧霁危就睡在床下,被她惊醒之后,便与她一道来到窗边。
只是两人刚来到窗口,却只见一道寒芒在窗外闪过,温寻儿尚未反应过来,萧霁危却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窗户后面。
温寻儿心有余悸看向萧霁危,萧霁危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松开了手,拿出袖中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
窗棂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随即有什么东西从外面伸了进来,朝屋内吹着烟雾。
温寻儿看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电视上常演的迷香吗?
她看向萧霁危。
萧霁危示意她拿袖子捂住口鼻,等到外头的动静消失,他这才摸着黑抓了一把剪刀塞进温寻儿手里。
“躲起来!”
他用口型示意温寻儿。
温寻儿点了点头,绕到了床后,躲在了角落的位置。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传来动静,赫然是打斗声传来。
就像是一个信号,窗外的人立刻推开窗跳了进来,直接往床上去。
萧霁危确认外面没人,直接绕到那人身后,一个捂嘴割喉,那人直接被他给解决了,然后他拖着那人的尸体到一旁,继续潜入到角落里。
“咯咯!”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声。
这一次,温寻儿才听出这声音居然并不是鸟叫,而是人为假扮,也就是说,之前吵醒她的正是这个声音!
这群人,可真够奸诈的,能在这里干刺杀任务的,定然是北寒皇室了!
思及此,她眉心拧起,没想到才刚到边境就有人刺杀,这一路还不知道得遭遇多少危机!
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动静,立刻尝试着推窗想进来,可当他看见地上的血迹,当即意识到不妙,转身便想走。
萧霁危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直接抓住他的叫,一刀下去便刺中了那人的小腿肚,那人直接从二楼惨叫一声摔了下去。
虽说不致死,但这么高的地方下去也够他受的了!
萧霁危随即关上窗,从里面锁死了,然后拉着温寻儿出门。
屋外的打斗却格外激烈。
这一出来,才看见满过道的黑衣人,而且是不是有黑衣人从各个房间涌出,显然都是从窗外爬进去的!
而此刻,张远正带着人在应战,只是过道太小不好发挥,一时之间他竟处于下风。
“保护殿下!”
张远一个下令,众人便朝着萧霁危的房间所在地齐聚而来,萧霁危关上门再次来到窗口,等推开窗往下看,才发现外面的黑衣人可不止一两个那么简单。
“客栈应该被包围了!我们没地方去了!”
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人直接摔晕了,这会儿就在下面躺着。
“这群人武功高强,是专业的杀手!”
从那些人狠毒的招式,萧霁危已经判断出这群人不好对付!
恰在这时,春生急急忙忙推门而入:“殿下,夫人,快随我来!南阳王已经我们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后院!”
萧霁危连忙带着温寻儿出去。
一行三人来到对面的房间,从对面窗口下去,正好就是客栈后院,跳下去的话,走几步路就可以直达后门!
“跳吧!”温寻儿看向一旁的树,判断了一下位置,果然让萧霁危先跳。
“你先下去!春生,接着夫人!”
春生应声,直接跳上了下方的大树,那大树离窗口只有一步之遥,并不难,再加上温寻儿本身就有些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她跳上树,跟着春生一起走。
却在这时,门口有人冲了进来,瞧见他们跑路,直接就朝着窗口这边丢进来一把长剑,萧霁危侧身避过,那人也被人在背后一剑毙命。
是张远。
他看向萧霁危:“殿下快走!”
他将门关上,堵在了门口,与刺客厮杀。
萧霁危当即跨上窗台,朝树上跳了下去。
三人一道来到了后院的马车。
秋月已经在里面了,只是她身上有血,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整个人哆嗦个不停,看见温寻儿进来,顿时抱着温寻儿大哭:“小姐,你没事吧?好多死人!”
“我没事!”温寻儿安抚她,“你受伤没有?”
秋月摇头:“别人的血!”
温寻儿放下心来。
恰在这时,车外传来动静,萧霁危掀开帘子往外看,便瞧见那群刺客有人骑马朝着马车的方向追了过来。
他当即拧眉。
马车肯定跑不过马,这样一来,迟早被人追上!尤其他们几个人都不会武功!
好在他们的人及时出现,拦住了那波刺客,险境才暂时解除。
春生在前面驾车。
他不知道路,只能本能的朝大道上跑。
另一头,南阳王也终于逃了出来,上了另外的马车,见萧霁危一行人消失在这边路口,他立刻吩咐自己的属下:“去那边,至少替殿下分散一下兵力!”
萧霁危和温寻儿逃得匆忙,都没穿好外衣。
好在马车内有一床薄毯,三人盖着虽挤,却也能暂时避一下寒。
温寻儿冷得直打哆嗦:“他们在第三日才下手,看来这群人盯了我们好几天!”
萧霁危面色沉郁,见温寻儿浑身发抖,便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温寻儿实在是冷,也就没有挣扎,她示意另外一边的秋月抱着她。
三个人就这么依偎着,温寻儿闻言道:“才刚到胡城就有追杀,后面路上的刺客只怕只多不少!”
萧霁危沉下目光:“看来我们不能跟皇叔他们一道走了!”
人越多,目标越大!
“吁——”
前方,春生忽然停了马。
“殿……殿下,好多人!”
萧霁危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前方有二三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完全的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退!”
他果断下令。
春生连忙调转马头,朝着另外的方向飞驰而去,与此同时,前方的刺客也动了,朝着马车的方向直奔而来。
刺客众多,已避无可避。
“温寻儿,听着,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待会儿我下去引开追兵,你们有多远跑多远!”
温寻儿一把拉住他:“那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霁危眸色顿了顿:“你不是说我是属于祸害遗千年么?放心吧,我不会死!”
说着,他便来到车头,打算找机会跃下去。
却也在这时,前方有马蹄声传来,竟是张远一行人道了!
温寻儿心头一喜:“我们有救了!”
萧霁危看着前方的人,脸色却并没有缓和。
张远一行人自然武艺高强,可后方的刺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而且看上去比客栈那群人更厉害,张远一行人此去,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但保护他是这群人的使命。
两拨人杀到一起的时候,张远吩咐一拨人跟着马车走,另一拨人则留下来应战。
打斗声逐渐远去,马车也跑到了一处山头,春生完全不知道一行人到了哪里,只是确定四周安全之后,才停下了马车。
侍卫找了一处山洞。
温寻儿刚刚才跳树的时候扭到了脚。这会儿根本走不了路。
萧霁危见状,直接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上来。”
温寻儿这会儿也不想矫情,直接上了他的后背。
萧霁危背着她跟着众人一道,直接往林中走去。
山洞内,侍卫已经生好了火。
温寻儿和秋月都冷到不行,浑身直打哆嗦,被火光一照,寒意顿时驱走不少。
“殿下,衣服!”
是几身侍卫服,很明显是外面的侍卫身上脱下来的。
萧霁危把衣服给温寻儿裹上,这才看向她的腿。
“把腿拿过来。”
他抓了温寻儿的脚,脱下她的鞋袜,查看她的伤腿。
温寻儿是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腿,当时便听得咔嚓一声,猜想着定然伤到了里面的骨头。
“疼!”
被萧霁危捏到伤处,温寻儿倒几口凉气。
萧霁危目光寒凉。
“春生去找几根木头来。”
待到木头送来,萧霁危用树枝将温寻儿的腿固定,看向洞外。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必须得找个大夫才行。”
“现在城中也不安全,出去若是再遇到刺客就麻烦了,倒不如留在这里,待明日天色亮了再找大夫。”
萧霁危看向温寻儿:“撑得住吗?”
“我能行。”温寻儿惨白着脸。
萧霁危拧紧了唇,思量再三后,最终没有再反驳。
精神完全放松下来,才发现腿上是真痛。一整晚温寻儿痛醒了好几次,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腿拖众人后腿,便一直没有说。
萧霁危很显然是感觉到了,他睡觉向来浅。
于是当温寻儿再次翻身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等我一下。”
他走出洞外,不知道做了什么。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样东西。
仔细看去,温寻儿才发现是用树叶包裹的雪。
将树叶贴放在温寻儿的伤腿上,后者立刻感觉到一股冰凉袭来,是才火辣辣的伤处痛意立刻减缓了不少。
之后,萧霁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换一下融化的雪花,一整夜下来,他熬红了眼,反倒是温寻儿后半夜竟睡了一个整觉。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顺着山道下山,去城中找大夫。
刚进城,便发现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兵,而昨夜他们休息的那间客栈,更是直接被查封了,眼看着尸体从里面抬出来,有刺客的,也有他们的人,一群侍卫逐渐红了眼。
他们一行人跟随张远,追萧霁危都是生死兄弟,如今,看着兄弟惨死,他们怎能不伤心?
萧霁危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森寒,再也掩饰不住。
温寻儿坐在一旁,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终于找到了大夫。
那大夫给温寻儿查完腿后,庆幸道:“得亏夫人的双腿用冰水敷过,要不然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温寻儿想起昨晚萧霁危给他敷了一整夜的腿,忍不住再次朝他看了过去。
“那我夫人的腿多久能好?”他问大夫。
那大夫笑起来:“郎君不必担心,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夫人的腿势必得养一段时日。”
温寻儿叹了口气,伤别处都好说,伤了腿就真是个麻烦,出门还得让人背。
等到大夫给他包扎完腿,侍卫已经从客栈把他们的衣服取了来。
萧霁危把温寻儿送上马车,适宜秋月去给她换衣服。
等到温寻儿的衣服换好,那一头萧霁危也在一旁的成衣店里换好了衣服,顺带多带了几身衣服出来。
“公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春生把一个卷轴递给萧霁危。
萧霁危立刻上了马车,打开了卷轴。
竟是北寒的地形图。
萧霁危盯着图看了许久,时不时用手指圈画,最后大约是在里面找出了一条路,他吩咐春生:“走这条路。”
春生硬了下来。
“让我们的守卫分成三波,分别带上马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去往皇城。”
萧霁危指了指地图上的三个方向。
春生记了下来,急忙去找侍卫了。
张远经过昨夜的奋战,损失了不少弟兄,这会儿精神分明不怎么好,听见春声的话,他远远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后迈步走了过去。
“公子。”他在马车外轻声唤萧霁危,“我们能否留一两日再走,这些弟兄一路跟随我们,从大炎到北寒,出生入死,我不想他们曝尸荒野,至少埋了他们再走。”
萧霁危沉默片刻应了下来。
“理应如此。”
一行人从官府将尸体领出,到了附近的山上就地掩埋。
没法刻碑文,他们便用了一块无字碑。
温寻儿因为行动不便,一直坐在马车里。
就在那群人的尸体被埋完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洋洋洒洒的雨点滴落下来的时候,打湿了众人的头发,仿佛是那些侍卫们的无声告别。
温寻儿趴在马车上,眼眶有些泛红,一旁的秋月早已哭成了泪人。
“小姐……”她扑进温寻儿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昨晚一个刺客险些杀了她,正是一名侍卫救下了她,只是当时情况太危急,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满心愧疚。
换句话说,这群死人里就有她的救命恩人。
温寻儿抱着她没有说话。
这才第一站,他们就死伤惨重,细细一数,他们足足死了几十人。
掩埋完侍卫的尸体之后,张远便开始安排马车的事情。
但他到底是不放心萧霁危一个人走,便将侍卫们一分为三,而他自己则留下来保护萧霁危。
秋月得知要跟温寻儿分离,满目不舍:“小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我们人太多,目标便太大,而且刺客的目标是姑爷,你跟春生一道,才不会有事。”
秋月摇头不肯松开她的手。
温寻儿只能软下声音:“放心吧,等度过危机,我们便能重逢!”
事已至此,秋月只能应了下来。
一共四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出发。
张远特意安排了三名跟萧霁危身量差不多的侍卫换上他的衣服,坐在马车里,企图以假乱真,如此一来,萧霁危的目标就小了很多,也就安全了很多。
除开其余的三队人马外,萧霁危挑选的这条路最为偏僻,最不好走,甚至一度要跨越雪山。
只是如此一来,温寻儿的伤腿就拖了后腿。
到了不能走的地方。只能骑马而行,好在温寻儿骑术还算不错,就算是伤了腿,也能安然骑马。
只是北方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她的双手一度长了冻疮。
夜里三人宿在了树林里烤着火堆。
张远因为不想打扰到他们,在另外的不远处,独自生了一堆火。
他和萧霁危两个人,一个负责上半夜,一个负责下半夜。
温寻儿睡觉的时候,见萧霁危独自坐在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了过去。
他将毯子盖在两人身上随后,在萧霁危身侧坐下。
“在想刺客的事情?”
萧霁危转过头来看向他。火光照得他的脸,一片明灭。
温寻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不回答,只能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在想那些死去的侍卫们,将后来的路上可能有更多的牺牲。”
萧霁危摇了摇头:“这一路上的凶险早已预见,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毒辣,但他们越毒辣就说明越惧怕我回到皇城,那我偏要回去,伤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寻儿没再说话。
夜风呼呼地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一旁的火堆明明灭灭。
因为冷,温寻儿整个身子都靠在萧霁危身上,后者打开自己的斗篷,裹紧了她,相互依偎着取暖。
一路从边关之地赶到皇城,要跨越千山万水。
尤其北方寒冷,温寻儿走了这么一路,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命。
好在一路之上还算安全,没有再遇到刺客。
只是她的腿伤一直都没有好,而且还有冻伤的迹象,直至他们来到一处城下,看了大夫。大夫说再这么下去温寻儿的腿很可能会直接废掉,萧霁危这才没敢再走。
他们一行人直接在小镇上住了下来。
而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过去。
温寻儿数次催促萧霁危先走,只因皇城那边来信,北寒的皇帝很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若是萧霁危没有见到皇帝的面,那这一路的拼死拼活乃至于那些侍卫们的牺牲就没有了意义。
张远也在一旁劝说萧霁危。
“殿下,大局要紧!”
萧霁危看向温寻儿,思虑再三,只能应了下来,但他执意把张远留了下来。
“一定等我回来!”
临出发前,他把温寻儿抵在房间墙角,额头抵着她的眉心,说出的话缠绵至极。
温寻儿只觉得有些脸热,别开脸,萧霁危却直接扣住她的脑袋深吻了下去。
……
这一路之上,生死相依,朝夕相处,荷尔蒙确实能升值,但那只能算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