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导致,一场全羊宴享用完毕,杨川新换的一件羊皮袍子也就只能脱下来扔掉,那些老东西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糊的不像样子了……
……
三日后,陈野指挥老兵卒们修缮破损城墙、清扫战场时,一队八百人的汉军骑兵开进了石门障。
这八百杀才浑身浴血,战甲破损严重,显然经过一番极为惨烈的厮杀,很多人刚一下马,竟是连路都走不成,应该是没日没夜的在马背上连续作战,大腿内侧被磨的血肉模糊了。
为首的一位校尉极为壮硕,身高约莫在九尺左右,骑在战马上,两只脚尖差不多能拖到地上;这位校尉大人黑红色的脸膛上有一道伤疤,从眉梢直到下巴,平添了几分狰狞可怖。
杨川悄悄问过陈野,才知晓这人便是苏建,眼下是车骑将军卫青麾下校尉,作战凶悍,若非动辄屠灭一个又一个匈奴部落犯了忌讳,他的官职还可以更大些。
杨川之所以注意这老杀才,主要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有一个在后世很出名的儿子:苏武。
苏武与杨川、霍去病同岁,也是个倒霉蛋。
据史书记载,那家伙在十几年后出使匈奴,会被人扣留下来,发配到北海一带牧羊十九载,等他回来时,老婆已经改嫁二三次……
“你便是杨川?”
刚在石门障安顿下来,那位名叫苏建的校尉大人便将杨川唤进大帐,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人托付某家赶来救你,你这小子脑子好使,竟然用釜底抽薪之计救了自己与石门障,甚为难得啊。
下去收拾东西,明日卯时开拔,你先随某家回云中吧。”
杨川闻言,大喜,赶紧躬身施礼,道:“小子谢过校尉大人,敢问、校尉大人受何人托付?”
“张骞啊,”苏建哈哈大笑,看上去心情很好,“那老贼一贯抠门,这一次为了救你,竟情愿拿出一车于阗玉籽料作为人情补偿,还真是难得呢。
小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张骞老贼在匈奴的私生子啊?哈哈哈。”
杨川张口结舌好一阵子,讷讷道:“原来是张骞大叔啊……”
这一刻,他心中一阵迷茫,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自从他与堂邑父被张骞遗弃在西域,并苦哈哈的跑了一趟漠北之地后,杨川对那位今后的‘博望侯’其实早已心灰意冷,总觉得那人太过急功近利,且多少有些薄情寡义的意思。
可是,这一次托人救他,又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狗屁大汉帝国,他被人欺负过,被人遗弃过,也被人骗过、利用过,但杨川始终硬不下心肠来,将那些人一一弄死。
这不是窝囊,相反的,是一种十分隐秘的疏离和鄙视。
张骞又如何?司马迁又如何?崔九老贼又如何?在他眼里,眼下不过是几份佐料罢了,可能连像样的食材都算不上呢。
当然,作为一名志在天下的‘大汉厨子’,如果食材、佐料们实在逼人太甚,他杨川其实还真不缺最后掀桌子的勇气……
“请问校尉大人,张骞、他还好吧?”杨川憋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
“那老贼好得很,此刻应该就在鹿城一带清扫战场呢,”苏建伸了一个懒腰,摆摆手道:“好了小子,下去收拾东西,明日卯时开拔,别误了时。”
杨川躬身施礼,退出大帐。
一出门,他走出去十几步,抬头看一眼天空,赫然发现今夜竟是一轮皎洁满月,怪不得大地一片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