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的,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在这个问题下竟然让周围都显得寂静。
轩元思一时间竟然不敢看白果,在茫茫白色中看向了远方。
可远方似乎都是雪。
“臣需要权势,手握权势,掌控权势,为的不是权势。”
“臣和殿下所求的是不一样的。”
白果也在看雪。
“臣,凡人之躯,为世间欢喜悦,为世间哀痛悲。所要权势,为保安康。”
轩元思问:“白监督怎么就觉得孤不是所求这些?”
白果声音平静反问,“那殿下所求的是这些吗?”
沉默,亦如询问欢喜的问题。
轩元思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说一些话,能在这个位置上是皇上力排众议,但能在这个位置上这么长时间不被拿捏揪着把柄拽下去是他自己的努力。
是他自己能坐稳就说明了他并不是真的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年岁单纯。
但不知为何,在这些最应该用帝王之术的问题上,在这些最应该使得面前的人永远效忠于他的关键转折点的时刻,他却是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那些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话来。
“殿下心中是清楚的。”白果笑了笑,道:“臣先告退了。”
轩元思在白果的话语中回过了神,看着退后俩步的白果竟然只觉得恍惚。
那年,面前的人向着他走来……
“白果。”
俩个字很慢,有些生疏,轩元思顿了顿看着脚步并未停住的白果,这一刻更觉恍惚。
宫道上的相遇、后来的交谈、那块玉石赠送、再到白果在十五州游走也会给他和白家中兄弟一样的小礼物,若是……
“孤见到他不止一次。”轩元思的声音并不大,可周围太过于清净,每一字都清楚得让人心绪难以平静。
“孤住所偏僻也为了躲那些太监的打骂总是会藏起来,那几个月孤每日都能看到他。”
白果不知是何时停下来的脚步,明明在最初她只是想要一个几年都没有述出口疑问的答案,可这一刻白果又想。
她不知道的还有什么呢。
“他比孤会隐藏,孤总是会被太监们寻到,但他从来不会被那些护卫寻到,若不是在见到秀女中的一人表现出来了太多的焦急,可能孤也永远不会发现他。”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让人难以琢磨。
在他还未是太子,在他还未手握重兵之时,他们俩人又如何会想到在几年后的某一天会对着同一个女子所满心欢喜?
又如何会想到在几年后的今日他们都是成周国中不可或缺的一人。
“他每日都来,又每日都不会待很长时间,明明进宫一次极为不易,可他又总是不嫌麻烦。”
轩元思看向了当年的自己。
看向了这个人来来往往,看着这个人的一双眼眸都在那个女子身上,看着这个人有如此的胆量和实力。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采选当日,他隐藏在暗处一直没有离开,孤以为他会将人劫走,但没有。孤以为他会搅乱那一场采选,但也没有。”
“那一天在孤看来是平静的,孤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孤是后来在娴妃处才知道采选当日发生了这些事情,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了那天他离开之时改了惯常会走的路是因为什么。”
轩元思说的是谁早已经不言而喻,那是不用述出名字也能在瞬间就能确认的一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孤在曾经乃至是现在都疑惑那人是哪来的胆子敢做出如此挑衅御前侍卫如此挑衅皇权挑衅一国之君的事情来,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确认自己不会被发现。”
白果伸手触碰到了雪。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自信。
他是想要确认她的安危。
她进宫是为了求死,这件事在白家中并不是秘密,更何况这么多年她又在那个时候进宫,其实凤州的一些人家也是能想明白一些的,只是他们并不想要参与进这件皇上从未表明过态度的事情中。
所以那天出宫她看到了庞阳不是意外。
是必然。
数次急迫的想要确认她是否受伤,频频显露了自己的行踪。
白果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有些难过、有些欢喜、有些心疼、有些想念……情绪交加,白果想要在庞阳的怀中抱着他,想要在继续逗弄他询问他,‘你知道宫里面的路怎么走吗。’
“臣在的地方,他总是会在的。”
白果叹息中说出这句话,轩元思看向了白果。
“孤在宫中见过了很多,孤的父皇在一个又一个女子身上留情动心,孤的皇兄们家中妻子娇妾无数,却还是会被其他女子吸引,那些大臣们,即便是有着爱妻的名声可外面红颜依旧不少。”
轩元思说:“孤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挑拨白监督和庞都督,只是提醒。”
“孤见过聪慧的女子最后一无所有,也见过困于情爱消逝之人,白监督能走到如此高位已经向世人展现了自己的睿智,到如今也早已经成了百姓和众臣心中的指引,孤不希望白监督到了最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