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从煤堆中钻出来,整张脸上粘满煤灰,黑黢黢的,模样甚是吓人。
他脸上唯一一处没有煤灰的地方,是额头正中间。
不知为什么,整张脸拉斐尔都没有管,唯独用手擦了擦额头,在前额擦出了一个下弦月的图案,也许是为了照明?
这轮月竟隐隐约约透出某种正义的凌然感。
蒙面女士也从煤堆中出来,风尘仆仆的,看上去遭了不少罪。
蒙面女士盯着拉斐尔,一言不发。
“嗯……这个……”拉斐尔摸了摸鼻子,“可能、大概、也许……多玛不在这里?”
他们几乎把砖窑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只四只脚着地的动物都没看见。
“找到它。”蒙面女士丝毫不在乎弄脏了的衣物,她此刻只关心一件事。
找到它。
拉斐尔烦闷地低着头,来回踱步,然后他听见了钟声。
丧钟。
丧钟为谁而鸣?
砖窑对面的教堂敲响了丧钟,一声即止。
只敲一声的丧钟,是亲吻死亡?还是迎接新生?
拉斐尔凝视着教堂。
“这里……好像属于伯理衡教?”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蒙面女士的手,向教堂飞奔而去。
他知道如果绑架多玛的是那两个人,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但是丧钟已然响起,多玛危在旦夕,岂因祸福避趋?
这一次拉斐尔没有翻墙,对于他来说倒是很难得了。
他拉着蒙面女士跨入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正门,无视匍匐在地的信徒们,直捣密室,像一把刺向心脏的尖刀。
拉斐尔怎么会知道有密室?他怎么会知道密室在哪里?
他也许知道,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行动完全依据本能。
人在异常紧急的情况下,往往本能比深思熟虑要可靠得多。
没有人阻拦他们,那些教众眼里似乎只有大厅正中央的神像,他们不关心其他任何事。
拉斐尔和蒙面女士来到了一扇门前,停下。
拉斐尔觉得他的人生好像总是从一扇门前到另一扇门前。
推门,关门,好生无趣。
这一次他想砸门。
因为他听见了密室内的动静。
猫叫。
惨叫!
拉斐尔破门而入!
密室内传教士正一脸和蔼地给一只猫洗澡,而那只猫疯狂地挣扎、惨叫。
“多玛!”蒙面女士尖叫道。
“不是吧!”拉斐尔震惊了,洗个澡都叫这么凄惨,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现在我弄坏了门,他们要我赔偿怎么办?
浑身湿漉漉的多玛在抬头看见主人的瞬间,它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它要保持它的优雅。
愚蠢的主人,跑来救我吗?衣服上那么多灰,脏兮兮的,可真是狼狈啊。
传教士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又是你,笑什么笑,你们是和动物有仇吗?又是拐马又是拐猫的?当心我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们啊!”
传教士当然不会告诉拉斐尔他的真正目的,只是自顾自地用毛巾擦干多玛的身体,“能不能请你不要老是妨碍我?这样会很麻烦的哦。”
“喂喂喂,是你们偷了人家的猫吧!你以为我想和你们扯上关系吗?”
传教士诡异地笑了笑,“这也由不得你,我就不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了,我可不想你在我面前耍威风。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做的事是正确的?”
“偷人家的猫是正确的?”拉斐尔不懂传教士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等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个断头台吧!用断头台来处决猫?怎么看都非常变态邪恶啊!”
传教士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只是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罢了,你认为我偷了猫,要我归还,这对你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而我也认为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完全正确的,即使把猫杀掉也仅仅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无关乎邪恶,立场不同罢了。”
“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