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点点头,对“兄弟俩”的看法基本类似,不过姻缘大事也不可能这么草率,只是先探探底,看看自己侄女的择偶有什么标准。
女郎倒也不疑有他,自己年纪毕竟摆在这里了,叔父心急也正常,这种情况也不下几回了,毕竟比起媒人说和,叔父还是很尊重自己的意愿,那个小郎君倒是不错,只是人确实太小了。
“对了,卿博闻强识,可知‘陆纳杖侄’这个典故出自哪本史书?”张掌柜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转了一个话题。
张掌柜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可是经常喜欢自比谢道韫,她常常惋惜谢道韫嫁给了木讷的王凝之,他也深知自己侄女确实有这样的才华,对于自己的婚姻,也并非没有类似的恐惧,只能说还好自己这个侄女并没有了联姻的压力,不幸中的万幸吧。
谁知对方“噗嗤”一笑,回答道:
“刚刚听那位小郎君说的时候,妾就差点失声,陆纳有些名声,此事妾亦有所耳闻,但绝非出自史书。”
于是女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张掌柜说了。
原来,这个陆纳本身就是晋人,东晋又没亡,人家前几年才挂掉,哪可能这么快就跑到史书上去,这是常识问题,所以这个女郎是笑这点。
陆纳的亲戚里,往上推个几代的东吴大都督陆逊倒是已经登上了《三国志》了,当然也亏陆纳这个人本身在士族里面也很有名气,“陆纳杖侄”这事在当下也挺有名的,所以两人倒也没有起疑心,只觉得是小朋宇想高大上,引用了点东西掉书袋而已。
不过显然这个女郎也是博闻强识的人,了解到的东西也颇为庞杂,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忽然间,女郎似乎想起一个事情,然后开口问道:
“妾记得叔父明明有未晒干的新茶,为何和那个小郎君说并没有?”
张掌柜笑了起来,笑罢后才道:
“这就是汝不懂商了,其实道理很简单,那个小郎君一开始问是否有未晒干的新茶,仆就知道,彼可能想要买,然此货并非寻常货,但若仆和那个小郎君直说有,那双方实际上还是买卖之间的往来,更没有没什么人情可言,但仆说没有,需要借助自己的人脉,需缓个二三天,彼等得到的没那么轻松,那就得承仆之情,当然这是小情,分润利润才是大情。”
说道此间,胖掌柜不禁有些得意,当然他也没和侄女说,分润也只是个噱头,有得赚最好,没得赚咱也不亏不是。
“叔父这样做值得要让一个小孩子承情么?”女郎有些好奇道。
胖掌柜笑了笑,“仆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人了,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孔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这个小郎君身份不简单,仆还是有点识人的小手段的。”
“首先那个年长之人必定不是他的兄长,有可能是朋友或者亲戚之类的人物,其次,这个生意实际上是以小郎为主,大郎不善言辞,估计女郎也听出来了,那个郎君年纪虽小,却显得老成,遇意料以外之事也丝毫不慌张,待人接物井井有条,对于如此小年纪的孩子来说难能可贵啊。”
总结一下,其实张掌柜说的就是“早熟”,嗯,他要是知道刘义符两世年纪加起来差不多三十岁了估摸着就能理解了。
胖掌柜顿了顿,微微抬头做回忆状,接着道:
“那个小郎君身上穿着的可是咱们蜀地的文锦,现在一匹上等蜀锦可是值两万钱,这还有市无价,可见这小郎君家中并不差钱,是有势力的,所以不如结下一段小小的香火情,说不得日后就有大用。”
真正下定决心让刘义符予取予求的行为被胖掌柜全盘接纳的原因,可能刘义符都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身上的蜀锦……
胖掌柜看了一眼女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了你啊,不过大的不行,小的如果合适,嗯,这事不能急,得徐徐图之……
女郎听罢,笑着说:“叔父不愧是有玲珑心的,想的方面也多。”
胖掌柜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让人去打听一下“刘义符、刘义真”的真实身份,他其实也将信将疑,对方用的这个身份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