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昱在即使不相信花语的情况下,依旧应允了让花语参与审案。
不过赵昱本就是私密行动,搭乘许氏商船已经很冒险了,万不能以真实身份出面,赵昱几经思量,只好冒名顶替一下杭州知府钱宁海。
先提上来的是柳胭脂。
“你叫胭脂?”一上来,花语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对。”已经经历过傅闲审问的胭脂,此时面对花语这个女子,更加气定神闲,不将她放在眼里。
“钱塘人士?”花语继续着。
“对。”
“家中还有何人?”花语好似开启了话匣子,跟胭脂话家常。
“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胭脂话中的意思是父母卖了他们姐妹俩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没有亲人了。
花语点点头,语气忧伤道:“我也没有父母了,家中就一个弟弟,日子过得很苦。”
胭脂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话。花语只好自顾自说着:“我记得那年江南发洪水,淹了好多村庄,死了上万人,漫山遍野的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引发严重的瘟疫,听说但凡医者去一个没一个,到后来瘟疫没治好,死了数十位郎中,朝中只好广发征贴求治疫良方,我父亲当时刚刚高中举人,居然抛弃了锦绣前程,毅然前往疫区治病,结果人没了。”
“那你母亲呢?”胭脂知道那次江南瘟疫,当时她们已经在戏班子了,姐姐柳胭眉正当红,但为着祭奠逝者,戏班子的生意差了许多。
花语就知道这个话题能引得胭脂关注,顺着回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说起来我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
“我也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我离家时很小。”胭脂伤感道。
“那我们的经历挺像的,无父无母,只剩下一个亲人。”花语适当地以套近乎的方式驱散自己与胭脂的距离感。
但她低估了胭脂的警惕性,花语的话一出,胭脂便闭了嘴。
无奈,花语只好继续说道:“幸好父亲在离家前,为我订了一门亲事,是父亲同窗好友的儿子,我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顺理成章地交换庚帖,定下婚约。”
内容看似美好,但花语语气中地悲凉太过明显,再次吸引胭脂的目光。
“可惜,还未等成亲,父亲没了,我便守孝三年,他等了我三年。他想考取功名给我凤冠霞帔,一次落榜,又是两年,一直到今年年初,他终于高中状元,我以为终于可以成家,但……”
胭脂看着花语,见花语不再往下说,她急了:“但是什么?你们成亲了吗?”
花语哽咽着摇头:“没有,他被当朝长公主看中,抢走了。”
说到这里,胭脂猛然惊醒:“你就是前段日子惹得满城风雨的花语?”
花语擦了擦还未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凄凄然道:“你知道我?”
“嗯嗯!”胭脂激动道:“当时我姐姐还跟我说,若她是你,是绝不会放走状元郎夫君!”
花语苦笑:“怎么个不放走?对方毕竟是长公主,地位悬殊,我若不松手,岂不是以卵击石?”
话匣子打开,胭脂也没了警惕,开始掏心掏肺地和花语聊起来:“但是状元郎并没有放弃你啊,连着数日都不曾屈服不就是向天下人证明,他愿意为了你对抗强权!”
“但我终究生活在天子脚下,即使夺回夫君,但与长公主结仇,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她随便一根手指就能轻松捏死我。”
“哎呀,你不做怎么知道不行呢?万一某一天长公主想开了呢?万一她也被你们俩的真情感动了呢?那不就是皆大欢喜?”胭脂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盼,好像在说着自己的事一样。
花语回视,紧紧地盯着胭脂的眼睛:“你信吗?”
“什么?”胭脂好像没听懂。
花语又重复一遍:“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胭脂刚想说自己信,但好像想起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阿福也这么想吗?”花语趁热打铁,追问道。
胭脂面色微僵,垂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的阿福真心对你,你俩两情相悦,奈何张茂春看中了你,生生拆散你和阿福,你不愿,阿福也不松手,就这么耗着,你们两个也是在等张茂春自己良心发现?”
胭脂整个人呆住,震惊地看着花语。
好歹在船上待了半个月,簪星又时常跟她说楼下戏班子的趣事,稍稍细心一些,便能猜出那阿福与胭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