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没想到我的这番话,竟然会对张茵有所触动,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昏暗的灯光和额前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我看不清她的目光。 我哑然一笑,没想到这位女强人,竟然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抿了一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常态。 我搜肠刮肚地琢磨着该怎么安慰她,苦笑了一声,叹道: “其实我觉得,人生在于平衡,不光爱情是一座天平,其实生活也是,工作和生活是我们注定都无法摆脱的,如果事业上倾注得过多,事业可能做得风生水起,但却忽略了家庭,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家庭和健康,我觉得是一个人成功的基石。” 张茵面露苦笑,笑容空荡荡的:“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这么卷,你不努力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别人后面。” 我默默拿起酒杯,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从心底涌起。 从小我爸妈就用这句话教育我,久而久之,好像落在别人后面就成了失败。我们被快节奏的生活裹胁着前进,房贷,车贷,家庭各种开销,每一项都让我们疲于奔命,我们拼了命地不断向前,一刻都不敢停下来休息,也许只有夜深人静,一支烟,一瓶酒,才能暂时让我们将烦恼抛在脑后。 我抿了一口酒,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饮下了生活的愁。 “姐,其实您有没有想过,我们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其实是一种比较?上学的时候比学习,大学毕业了比工作,再比谁赚的钱多,谁住的房子大,慢慢再比谁的孩子学习更好,其实比来比去,只是在给自己身上加负担,我们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张茵怔了怔,竟然无力反驳,半晦半明的灯光下,她眼神有些复杂,旋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饱满的嘴唇吐出了一口香气,叹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赚到钱了,可却一点也不幸福,孩子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已经抑郁了,这些年我只顾着赚钱,竟然连身边最简单的幸福给忽视了。” 我笑了笑,“所以我觉得,就算我和菲菲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但我努力过,至少让我不后悔,有的人能遇见,已经很幸运了。” 人到三十,随着阅历(毒打)不断增加,很多东西也逐渐变得释然起来,也许世界上根本没有最正确的选择,所以随遇而安吧!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深夜十一点,我和张茵才歪歪斜斜地离开酒吧,白兰地的后劲儿真大,我感觉头晕晕的,坐了一路出租车,我成功地晕车了。 身体的疲惫与眩晕,让我觉得已经无法支撑自己了,轻飘飘下车以后,直接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了。 吹了一会儿冷风,我感觉好多了,至少那种想吐的感觉没有了,但身体仍然沉重无比。 我拿出手机,本来想给林菲菲打电话“求助”,但转念一想,放在按键上的手指,忽然僵住了。 林菲菲今天要飞夺命大四段,四点钟就得起床出门,我不想让她本就不富裕的睡眠雪上加霜,犹豫了一下,于是给周疏桐发了条消息,问她能方便下楼嘛。 周疏桐这个时候刚下直播不久,于是我只好麻烦她了。 过了一阵,周疏桐修长窈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她雪白的肌肤,在夜黑中格外醒目,一阵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越来越清晰。她走到我面前蹲下,关切地问道:“没吐吧?” “咽了。” 周疏桐柳眉不悦地一皱,然后递给我一瓶矿泉水:“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啊!先喝口水吧!” 我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顿时感觉好一点了。 我醉醺醺地苦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这么晚麻烦你!” “没事,我也刚下播,正吃宵夜呢!你现在能走吗?” “我试试吧!其实酒没喝多少,主要是晕车闹的,难受。” 我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周疏桐看我走路像走猫步似的,急忙扶住了我。 说是扶,但她很有分寸,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胳膊,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大半夜让她下楼,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边歪歪斜斜地向前走,一边歉意地向她解释: “真不好意思,我本应该找菲菲,但她要飞大四段,凌晨三点多就得起床,所以我没敢打扰她……” 周疏桐并不在意,笑道:“你不用解释,我懂。我以前一个室友就是当空姐的,飞大四段是很辛苦,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理解万岁!” 她扶着我走到我家门外,我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翻钥匙,这时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房门缓缓打开,林菲菲不施粉黛的面庞,顿时出现在了眼前。 当她看到周疏桐的那一刻,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我脑子有点蒙,看着面前这张情绪复杂的脸颊,愣了愣,问道:“菲菲……你怎么醒了?” 林菲菲的视线从周疏桐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我脸上,她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我被打车软件的提示吵醒了,后台消息说你下车了,我看你半天没上楼,正想给你打电话,听见门响,就起床给你开门了,疏桐怎么也在?” 我赶紧解释:“哦,我喝多了,在路边坐了半天,你今天飞大四段,起得又早,我怕给你吵醒,就麻烦疏桐扶我一把了。” “哦哦哦,进来吧!”林菲菲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我摇摇晃晃走进门,周疏桐则识趣地告辞了。 进门以后,我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凝固,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先解释一下。 “菲菲,其实我……” 林菲菲淡淡地打断了我,“好了余斌,不用解释了,我没误会,我再睡会儿去了,再过两三个小时,我就要起床了。” 说罢,她施施然地朝卧室走了过去。我心头不禁往下一沉。 她嘴上说不用解释,可刚才那一声余斌,让我心头不自觉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