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小学下午四点半放学，费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决定到贺青青家里，去看看发烧的贺青青。 他担心贺家老太不肯带青青去看病。 刚要走，他的师弟苏浩，拿着手机追上他：“师兄，师兄，你快看这直播，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苏浩拿手机给他看。 只见屏幕里，一个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秋衣，正在洗衣服。 这大冷的天气，她甚至连袜子都没穿，光着脚，穿着一双大大的凉拖。 这不是贺青青，还能是谁！ 操作手机的人，一会儿拿手机对着贺青青，一会儿又晃向另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穿得也不厚，正笨拙地拿着画笔，在纸上画画。 直播里有很多人在说话：“天哪，好可怜的小孩！” “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是怎么想的，生下来没钱养就算了，还要利用小孩子赚钱！” “真可怜，给他们送点礼物吧。” “你是不是傻，万一送了礼物，他们父母拿去花了，一分钱都没花在小孩身上呢？” “作孽！” 费明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贺青青难受极了。 她本来就发着烧，脑瓜子疼，奶奶还要叫她没完没了的洗衣服。 开始的时候，冷冰冰的水倒是让她有些舒服，可很快，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痛，最后也使不上劲了。 她微弱的叫了一声：“奶奶……” 贺家老太压根没听到，一双眼只死死盯着屏幕。进来看直播的人倒是很多，他们一直在说青青可怜，可就是没有人打赏礼物。啊呸，真觉得青青可怜，那就打赏礼物啊！这些人可真小气！ 贺家老太正一个劲地祈祷着，忽然见屏幕里的青青一头栽进了洗衣服的水盆中。 她唬了一跳，正不知所措，儿子的电话打过来了。 贺国晏吼道：“赶紧关了直播，去看看青青怎么了！” 姐姐一头栽进水盆里，贺聪明仍旧心无旁骛地画着画，丝毫不关心。 贺家老太将贺青青从水盆中捞起来，见青青的面色已经青了，吓得她赶紧将一根手指放在青青鼻底下试探。 幸好，还没死，还有气。 青青的上衣都湿透了，贺家老太将青青抱到房里换衣服。 刚换好，就听得外面有人叫：“青青！青青！阿姨！” 她探头一看，只见青青的班主任满脸怒气地站在院子里。 贺家老太赶紧抱着青青出去，一把将瘦得只有骨头的青青塞到费明手上去：“费老师你来得正好，青青不知道怎么了，你赶紧带她去看看吧。” 费明抿着嘴，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贺家老太，再看看怀里紧闭着眼睛、面色青白的青青，一时没忍住，质问贺家老太：“青青发烧了，阿姨为什么还要让青青洗衣服？” 贺家老太一愣，老师也看直播？ 她脑瓜子还是灵活的，顿时理直气壮的说：“直播能挣钱啊！她爸妈都没给钱我，我怎么养小孩？哦，还是上回跟你一道来的那姓林的女的教我直播的呢！她说直播我家傻聪明，能挣大钱！” “啪嗒一声，刚才还明亮的灯光忽而熄灭，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罗无双还没适应黑暗，就听到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猫叫。嘀嗒，嘀嗒，像是有人披着湿答答的衣服，在暗夜中行走。一股熟悉的气味在这黑暗里散开，是血的腥味。她正要再往前走，一只湿答答的、冷冰冰的手拉着她的右手。” “尽管她胆子再大，也在那一瞬，差些魂飞魄散。” “呵呵，罗侦探也害怕了，真是罕见。”一道嘶哑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 “嗒。那人摁亮了打火机。” “光亮起的一瞬，罗无双看进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 林樾按了保存，揉揉太阳穴，后仰在椅子上，足足过了几分钟，觉得脖子松散了才坐回来。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四十三了。 爸爸竟然没来催她？ 林樾站起来，舒展腰肢，换上外出的鞋子走了出去。 一走出温暖的房子，冷冽的风吹过，林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降温，原来是真的。 林樾先到林泉的房外，看到灯是黑着的。 可能是在吃晚饭。 厨房里，黄阿姨正在收拾流理台，张浩天正坐在厨房里的餐桌上吃米粉。 见到林樾，他扶了扶眼镜，对着林樾说了一声：“嗨。” 林樾回笑：“张先生。”她问黄阿姨：“阿姨，我爸没在？” 黄阿姨说：“他说，和你林茂叔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今晚和林茂叔聚一聚。他保证，不喝酒，到了八点就回来。你放心，他说打电话叫林振一道呢。” 林振还是靠谱的。 林樾放下心来，又问黄珍：“房客们都吃过饭了吗？” 黄珍摇头：“还有一位戚先生没下来吃饭。我叫婷婷打过电话了，他说要晚些下来。到时候恐怕得劳烦你给他做呢。” 七点以后的厨房，黄阿姨是不用管的。 黄阿姨走了，张浩天看着林樾利落地煮米粉，不由得道：“林掌柜，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樾笑着侧头看他，一缕头发在耳边垂下，显得有几分慵懒：“张先生只管说。” 张浩天故意叹了一声：“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再叫我张先生了，怪疏离的。” 林樾只笑：“叫什么，不过是代号，不会疏离。” 张浩天说：“不妨叫我浩天……” “林掌柜在不在？” 一个男子循声走进厨房，双目沾染着些许怒火，看着林樾。 林樾一愣，才想起眼前这个男子好像是贺青青的班主任费明。 “费老师？您这是……” 费明在卫生院陪着贺青青打了吊针，又将她送回家，连饭都没吃，就直奔林樾民宿。 民宿里灯火通明，窗明几净，厨房里散发着食物的香味。而掌柜林樾，正戴着围裙，和年轻男子说笑。 费明觉得他心中的怒火更甚了。 他说：“林掌柜，你太过分了。你怎能教青青奶奶那样的主意，拿孩子来吸引眼球，挣黑心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