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过不去了呢。”零的声音空灵婉转,原本毫无感情的声音此刻居然带上了一丝遗憾。
“活下去啊!”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要活下去啊!”声音像是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
“不要死,活下去!”路明非的面孔出现在零的面前。渐渐和多年前那个在寒冷的港口中给予她新生的人重合。
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屈服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但口中却仍旧不屈不挠地唱着,诉说着不甘,高亢地唱诵突兀地停止,传为低沉的轻吟,那是悼亡的歌,那是追念的诗,新的大门在零的脑海中浮现,敞开。
面前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送葬队伍,一张张苍白肃穆的面孔宁静而沉凝哀切的向着远方前行,墨黑色的葬服在风中撩起,露出铁青色的鳞片,一双双金色的瞳孔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悼哀。
他们沉重地脚步踏过布满裂痕干涸的大地,走过黑色的海洋行至绝望的彼岸,穿过死去的烈火组成的道路,狂风乱舞的路上,终止在世界的尽头。
黑色的灵柩上敞开着棺盖,无数的青色丝线在灵柩上交织成诡异的纹路,像是狂舞的青蛇、暴怒的狂龙。
血一般的颜色在棺盖上泼洒而出、渲泄而下。它们彼此交错、纵横、缠绕、盘宗错节,让人想起那难以触及难以捉摸的命运。
近了,越来越近了,这支送葬的队伍来到了世界的尽头,这里是绝望的深渊,是连那所谓的“命运”也无法触及无力触及的地方,席卷的火舌、呼啸的狂风、黑色的海洋、龟裂的大地都终止在这里,是黑暗中的黑暗、深处的深处,无尽的……绝望!
敞开的黑色棺盖,一个面容苍白俊秀的青年男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散发出的无尽威压,宛若皇者君临世界,让人有一种臣子朝拜君王的冲动。
“是……”零的眼睛骤然放大了,灵柩里的年轻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是那么的熟悉,自己却不可能认识,像是残存在脑海里的,残缺的记忆。
但是在龙族中,越加高阶的言灵的“灵视”越接近龙族之中的禁忌,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却给予自己那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认识了他很久。
在零的注视下,年轻的男子睁开了眼睛,勾起了一丝唇角,灿烂的金色瞳光宛若初升的朝阳,照亮了大千世界!
无数的龙文在零的脑海里折叠、展开,纵横缠绕,交错成新的言灵。
悲哀凝重,如杜鹃啼血的凄婉歌声悠然响起。
天地间苍白一片、风雪中夹杂着她的歌声、乍一听风情万种哀而不伤、轻视悲凉和爱都在骨子里。冰蓝色的剪水双瞳里没有一丝情感、淡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她站在世界最冷漠的坐标上、她的爱、她的泪朝着世界两极奔走而去。
凄厉婉转,绝望悲凉,却又带着庄严,像是一场盛大的弥撒。
新的领域被激发出来,仿佛无数的古钟震鸣,又像是万千天神歌颂世界,这是葬礼这是狂欢这是绝望这是曙光!
言灵·弥撒,序号108!
领域内一切龙族的血统召唤全部被干扰乃至无效,死侍们暴虐躁动的龙族基因瞬间便在残存的人类基因展开的反攻中退却。
他们暴虐的黄金瞳中恢复了清明,铁青色的鳞片褪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们的眼中一时是迷茫一时是狂暴,那早已沉睡了几千年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体内。
黑色的火焰席卷了死侍腐朽的身躯,竟是楚子航的言灵“君焰”!
“镜瞳”和“弥撒”两种言灵并没有对冲或者排斥,而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镜瞳”所复制的言灵在“弥撒”的领域内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只在一瞬间便把死侍化为灰烬。
死侍的眼神中竟然没有暴戾、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有的只是一丝解脱和一丝感谢。是龙类基因即将吞噬的人类基因对死亡的感谢。它们已经斗争了几千年,人类精神上脆弱的不堪重负,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解脱。
零半跪在地上,素白的仿佛透明的脸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沿着冰封般的倾城容貌流下,冰蓝如宝石的眼眸里黯淡的金色荡漾如水,如残烛般摇摆不定。淡淡的金色如绣工卓绝的匹练沿着精美的脸庞宣泄而下,仿若绝美的丝绸随风轻柔的飘着。
正应了白居易的那句“嫩于金色软于丝”,但或许上帝造物的时候是存有私心的,给了她万千美丽,却只有雕塑般的表情。
越高阶的言灵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就越大,像“弥撒”这种精神系言灵对精神的消耗极大,若是意志不够坚强的话恐怕会在觉醒的一瞬间被“灵视”冲击的瞬间崩溃,而且零在释放“弥撒”时还同样释放了“镜瞳”这样同样高阶的言灵,还要控制住领域的融合不使其崩溃,再加上高阶言灵的双重反噬,对身体的消耗已经不亚于“烛龙”的反噬。
“还是……不够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零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明非”
那个对自己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名字是什么?让自己可以燃烧全部的生命的身影是谁的?路明非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里真的好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他所要守护的东西忘记了、失去了。
那一匹就连阳光都要妒忌几分的淡淡金色,在脑海中轻舞飞扬,冰山般高傲的绝美脸庞挥之不去。
“是……零!”
路明非突然摸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向着死侍光点最密集的地方狂奔而去。
路明非感觉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一双无法触及的手紧紧地抓住,慢慢的、缓缓地撕开,鲜血四溅,痛彻心扉。
真的要失去什么了,因为他犯了错误,他忘了那个人,当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