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一直小声念着“俞凌波”这三个字,若是他再年轻个几十岁,这固然是极为无礼的表现,但凌波看他须发皆白,七老八十,在这里待了二三十年,说不定连自己父亲的大名都没听说过,也无所谓了。她只是道:“晚辈是武当派中的小人物,名字不足挂齿。不过我该如何称呼前辈?”
老者苦笑,“我潦倒至此,名字也不好意思告诉小朋友了,我却是是明教之人,你就叫我明教人吧。”说着竟还有一点自豪之色。
凌波不由得想起阳顶天写给自己母亲的那封遗书,心道:“这老者摔下来的时候,必然是明教兴旺之时,英雄好汉都以济世安民,恢复中华为志向,哪里料到如今这番局面?”怕他想起明教的事情伤心,故而转移话题道:“明,明老前辈,你既然知道这是活水,能通向外面的寒潭,为何几十年被困在这里?而不出去呢,我看你也是武学上的好手啊!”
那明教人苦笑道:“小姑娘眼光倒是不错,老夫的确会点武功,可惜有一个短处,就是从小怕水,想必我那浑家也是算准了这点,才设计把我送到水里准备淹死我,没想到当时我心灰意冷没有挣扎,身体反而飘了起来,顺水上了岸,但几十年寒湿之气,这双腿痛的早已经麻木了,站都站不起来,还何谈出去。”
凌波简直不敢相信,老者落到如此地步,是他妻子所做,竟然脱口而出,“你她怎么会如此恶毒,不想过了和离便是,怎么能害你性命?”
老者又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说来也是我的过错,我那浑家小我许多,美貌无匹,我自娶了她,就不太喜欢她抛头露面。她也是江湖世家的女子,自然不忿,就要与我和离。可我不但没答应,还阴差阳错总之走到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
凌波听老者到如此地步还在维护自己的妻子,想必爱她是极深的。想起幼年时张翠山教她习字时,曾学过一首金人的诗词,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明教人叹息道:“好词好词,但我若是早些明白情为何物,何至于此?”
凌波不由问道:“那明老前辈觉得‘情为何物’?”
明教人淡淡道:“自然是想对方过的比自己好,而不是一味地将其当鸟雀一般所在金笼子里?君不见黄金屋犹在,可陈阿娇却幽闭长门宫吗?”
凌波笑道:“老前辈见识不凡,可惜我还是不太懂,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索性也跟明老前辈说说我心里的遗憾,一是未能为娘亲报仇,二是到底还是没有还上纪姑姑的养育之恩,三就是.赌气没跟我爹爹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