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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上午,大桥南区,丰收教堂。
“神父,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年轻却沧桑的父母跪在大地母神的圣徽前,悲伤的眼神却看着埃姆林·怀特,“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女儿,她才度过了五个春天。”
穿着和乌特拉夫斯基同样款式的神父长袍的埃姆林双手交握,看着被放在他面前的小姑娘。
昏睡不醒,身体高热,咳嗽,食欲不振……虽然都是简单常见的病症,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药师”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只是重度感冒引发的高烧不退,但在对方的父母期待的目光中,埃姆林还是简单地询问了对方的病情,随后蹲下身来,挽起袖子,翻开小女孩的眼皮确认了一下。
“不用担心,只是发烧。”
“可她前天还好好的……”
“只是发烧。”
埃姆林安慰了他们一句,但他也知道他们的真实来意,便直接对着身后的助手说道:
“一份治疗高烧的药剂。”
“好的!”
助手大声回答。只见教堂的侧面,预备用来放置一排排长椅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教士袍的年轻人正站在几个沸腾的大铁锅的中央,时而往不同的大铁锅里丢入草药,并辅以一定的搅拌。
铁锅烧出浓重的药材味道,白色的蒸汽让整个教堂内都的温度都比外面高了一些。
助手的袖子挽起到手肘,露出精壮结实的手臂。
他卖力地用长柄勺子搅拌每一口铁锅的内容物,让不同的药物被煮沸、焚烧、融合到了一起。多种药剂混合出的气味简直是刺鼻,即便是在教堂里待上很长时间也难以适应,但这位助手和埃姆林都已经习惯了。
等提前准备好的所有材料放完,他又耐心等待了十分钟,然后才用铁勺舀起里面棕黑色的液体,装入旁边的那对父母带来的容器中。
粘稠刺鼻的黑色药剂只占据了容器的地步,助手又端着碗走到水池边,在水龙头下接了大量的清水,将这瓶药剂冲泡成了药店里常见的退烧药剂。
药店或者诊所现在的售价是5苏勒10便士,70毫升一个小瓶。
一般的人家会将药剂倒在水里分几次慢慢喝,不敢真的按照医生的要求服用最有效的剂量,而光是这么一点点,已经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半的周薪了,显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负担得起的。
确认过量没有问题后,助手快步地将这瓶药剂送到了满脸期待地等候着的病人父母的手上。
“分五次喝。”助手叮嘱,“千万不要节约,不然孩子会落下病根的。”
那对父母连连感谢神父和助手,助手又说:
“发烧不是很严重的病,在家里拖着对孩子也不好,下一次还是去诊所吧。”
“会的,我们会去的……”
母亲抱起孩子,没有回答,而父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尴尬。他们又一次向埃姆林和助手道谢后,带着孩子和药剂离开了丰收教堂。
助手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他这样的“医师”制作的药物比外面制药工厂出售的要好了无数倍,而且教会拨给他们的药材也够做出几百份药物。他当然能够理解一些平民和穷人买不起药物看不起病就只能来教堂索取免费的治疗和药剂的想法,但长此以往下去,他还是有些为这座教堂和自己的新上司担忧。
丰收教堂的翻修和扩建基本结束了,但是其中的家具、对应的仪式用品都还没有全部安置好。
用于给信徒祈祷的座椅只装好了左边的部分,有一些人正在祈祷——费内波特给鲁恩赠送了粮食和人力援助之后,不少人出于感激开始前往大地母神的教堂做礼拜,听取教义——右边的空地上和墙边,挤着一个又一个费内波特人。
他们中有的人在抓紧时间闭目休息,有的人在冷眼旁观索取免费治疗的鲁恩人。他们也不介意教士们药水沸腾的刺鼻气味,在异国他乡,这样的气息和殿堂才能让他们重新找回一些家乡的感觉。
埃姆林回到储物间,从中拿出了一些玻璃杯和玻璃碗,放到了教堂内冒着白色蒸汽的大水壶边。
“这里有暖身子的药茶。”
他对正在祈祷的,和在教堂内取暖的人们说道,不管他们是不是费内波特人:“大家可以免费喝。”
说完,埃姆林转身走到了左边的祈祷座位第一排坐下。
他闭上眼睛,十指交错轻靠鼻尖,开始默默地在心中向母神祈祷。
费内波特人对本国的信仰的神父有着天然的好感,在鲁恩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他们已经站了起来,静悄悄地在水壶前排成了长队。
排在第一位的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他用干净的玻璃杯倒了大半杯浅黄色的药茶,放到嘴边吹了吹之后,就咕噜地喝下一大口。
他呼出一口热气,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舔了舔嘴唇,他感激地对埃姆林道:
“怀特神父,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又有点力量了!”
埃姆林暂时结束祈祷,露出营业性的微笑:“我只是做了一件非常渺小的事情,并不值得感谢,赞美仁慈的母亲。”
“赞美母神!”中年男子说道,将玻璃杯洗净,放回了水壶边。
后面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来,将熬煮了姜片和其他药材的稀释茶水喝下,随后表达对怀特神父和母神的感谢。
过了十来分钟,助手煮完了手头的这几锅药材,走到了埃姆林身边,小声说道:
“神父,来求助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可以预见的之后还会有更多,我们需不需要再向教会申请两个牧师,或者组织一些义工来帮忙?”
埃姆林啧了一声:“没人有那么多时间来做免费的劳工。”
“我明白了,教堂的资金可以雇佣每天两个临时工人,薪水按天发。”助手点头,随后,他又说道,“神父,我没想到你会接收异信者,今天来求助的病人之中只有两三个是母神的信徒,甚至来求助之前都没有做过功课,连母亲的祈祷词都念得磕磕巴巴。”
听到这句话,埃姆林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
“您怎么了?”
“没事,这句话让我有些怀念。”埃姆林突然想到,就在一年之前,去年的“贝克兰德大雾霾”刚刚结束的时候,他也和乌特拉夫斯基合作,收留了许多受到瘟疫影响的轻症病人,为他们提供了及时的治疗,而当时,他也问过类似的话。当时的乌特拉夫斯基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们同样是生命。”埃姆林不慎在意地开口,“药材远比药物便宜,或许一次救助会让他们就此意识到母亲的仁慈,会在心中多多感念母神的恩惠,这就够了。”
“赞美母亲,也赞美您的善良。”
助手做出怀抱婴儿的动作,他看着这个从外貌来看比自己还年轻的上司,笑着说道:
“神父,药材的消耗速度有点快了,我是‘丰收祭司’,我希望在教堂后院开辟一小块地种植药材,减缓消耗的速度,您觉得可以吗?”
“随便你。”埃姆林说,“你说得对,我们之后还会迎来更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