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似的黑发油腻腻的粘在脑后,失去往日的服帖柔顺。她本该是莹白的肤色,也在这几天后变成了灰扑扑的一层盖在脸上。
身上长长的蓬蓬裙更是早已看不出本该有的色泽,同盖在她脸上的灰暗有的一拼,全身上下能同往日相提并论的,只有她乌黑的眼。
若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的眼睛。
她像是被人仍进了垃圾堆滚过几圈。
“我的生死,只怕决定权并不在你。”正是这样的秦若,保持着微笑,腰椎直挺。
一个配备着完全防护措施的星际游客同乐园镇土生土长的土包子对阵,胜算是多少?
任谁都会将赌注押在那位游客身上。
秦若却将她的身家性命赌给了自己。随着她的话落,仍带着糕点甜香的指尖按住了尼克的手腕。
翻转,曲膝。
漂亮的过肩摔将人高马大的尼克按倒在地。
她的手肘压住他的前胸。
“你看,有些时候总会发生点意外不是吗,先生?”
慢条斯理的吃那些巧克力蛋糕时,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她脚下的动作,鞋子被她踢掉。
她单手摸上他的腰间,捞出那只才被他收起来的银色手铐,眨眼间拷住了他的双手。
秦若支了下巴,与尼克身份对调。
她用黑洞洞的枪管指住了他的太阳穴。
“我得想想,在乐园洲里杀了你我会遇到哪些未知的麻烦。”
她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乐园洲有专人管制,只怕这厢她送给尼克一颗子弹,那厢放在尼克身上的定位器就会引来更多人。
迟则生变这道理秦若比谁都懂。
现下就有最好的例子不是吗?
“夫人,你真是令人惊喜。”
被拷住的尼克显然还没意识到秦若是真的想崩了他。他在乐园洲横行无忌惯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生死。那些被他弄死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人奋起反抗,可结果呢?女神手中的天平永远都朝着他的方向倾斜。
时日一长,那些无谓的反抗反而成了他的调剂。只有眼前这位夫人,真正做到了将他控制住。他目光闪烁,贪婪的盯着她。
“惊喜的还在后面。”
到底是拿定了主意,暂且留着这家伙的那条命。
她打量着手中的枪,握在手中的枪支提醒了她,又是沙漠,之鹰?
她她陷入了沉思。
解决掉了尼克,两个帮凶不知所踪。秦若并不会去问尼克那两人现在何处,照她的猜想,那两人不在矿洞,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胖子又要肆虐哪个村子。
秦若,你还能为乐园镇做多少呢?她从沙发上直起身,那陷入的凹槽马上就成了平滑的直面。赤足踩在厚厚的绒毯上,长裙曳地。
等她打开关着司浔的那扇门,不经意间对上少年视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同少年眼中的寒意相近。
“还能动吗?能动就从屋子里出来。”
她在少年眼中找不到焦点。
秦若将他领进了尼克的屋中,少年低着头默不作声。
“桌上有蛋糕,你先垫垫。”她是他名誉上的姑姑,可只有天知道他们这对“亲人”的相处少得可怜,她甚至怀疑司浔对她的冷漠正是因为早已察觉了她从未隐藏的那份杀意。
司浔同她一样狼狈,上衣的白成了暗沉沉的灰,马靴上也沾着厚厚的沙。他只是在她开口后,默然执行她的口令,像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
他几口将桌上剩余的甜点塞进了肚,不用秦若吩咐端起了她刚刚喝过一口的咖啡。
咕咚咚的吞咽声,由他喉腔发出。司浔渴的厉害。待他将整杯咖啡喝下去,不由一怔,他这才发现杯口有着暗淡的红痕。
他的视线不可抑制的寻向秦若的唇。
收在裤边的手捏住。
“不杀了他?”
少年从进屋,就仿佛没看到尼克。只是他的提问,让秦若明白司浔一进屋就知悉了尼克的处境。
“……”
秦若眉心轻耸。
司浔的想法,她从未用心去分析。只是就目前的处境而言,杀不杀尼克对司浔来说举足轻重。她想不明白,司浔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如果不杀他,早晚他还是会来缠姑姑的。”不需要秦若废脑子去想,司浔给出了她理由。尼克的眼光太有侵略性,司浔近日见识的多了,早已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秦若可以不当回事,但他深知只要尼克不死,这样的男人迟早会对她造成伤害。
“姑姑要是下不去手,就去外面等着。”少年盯住了秦若不曾离手的那只枪。
他下颌紧绷,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被迫与秦若同行的这一路并不好走,他在那间腰都直不起的木屋里曾试想过秦若的惨状,那个女人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