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头心里燃了点希望。
明知道可能性极小,还是指望着田越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秦若和顾西河。
反正顾西河是没跑了,田越的指头尖还对着他呢。那就只能希望被抱的对象不是他们家齐妙吧。
“想什么呢,要是这小子抱的秦若,我把你叫来干嘛?”
田越可不愿意让秦若受人非议,直直掐断他的话头。
齐老爹支吾了声,女儿还在哭,被田越打倒的顾西河鼻青脸肿的。
“越啊,你说咋办?”
老头把烟杆别在后腰,干巴巴问了句。齐妙反正没嫁人,顾西河也算是个归宿。不然和田越商量商量,之前定下的亲事就此作罢?齐老头心中敞亮,面上却现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还能咋办,你看着办呗。”
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田越咋想的,老头不知道。但这会的关键,也不在他身上。老头问女儿:“二妞,你说咋办。”
当初厚着脸皮去田家说亲,自然是因为齐妙。有一日女儿回来,直说要是嫁人,就嫁田越那样的。
齐妙被他爹问到,还在落泪。自从被田越在田头逮到,她的眼泪就没停下过。这女人垂泪,也分好几个等级。嚎啕大哭,便是那最低等的手段。像齐妙这般默默流泪,却不闻哭声才是上上乘。至少,没得惹人烦不是吗?
她抬起梨花带月,被泪水浸的红扑扑的小脸,“我……”
我了几个来回,只有眼中的金豆子掉的欢快。田越是她自己看上的,虽说是种田的庄稼汉,可田越有气概。什么气概,说不清。若是一定要找出个比喻,齐妙最先想到的就是小时奶奶给自己讲的故事,故事里的英雄出身正是村中种地的农民。齐妙打那时起,就对村中光着膀子弯腰在田中干活的庄稼汉多看几眼。
田越家里地多,又无兄弟。常常早起一气儿忙到傍晚,在齐妙看来这人是能干又勤快。村里找男人,标准可不就是那些,谁家里底子厚些,人又靠谱勤快,便相中谁吗?
齐妙对田越动这心思,有一年。直到齐老爹和她姐提女儿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便抱着齐老爹的腿撒娇到自己要嫁给田越。
这会儿,齐妙一肚子浆糊。
顾西河她也挺中意,文质彬彬样貌俊俏。河边之后,这人见到她,就像蜜蜂见到蜂蜜绕着转。齐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觉得自己都快成了神话故事里的仙女,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所以,本该严正拒绝顾西河求爱的齐妙,半推半就还和他勾搭着。
东窗事发,她脑子里所想的不是对不起田越,而是这两男人如何取舍。
泪眼朦胧,齐妙藏在水雾后的美眸在田越和顾西河身上兜兜转转。
田越浓眉大眼,肤色黝黑。虽说是张不太讨喜的国字脸,但那身常年劳作练出来的腱子肉可是实打实的招人。他光着上身,宽腰窄臀,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阳光一照,汗水就为他抹了蜜,说不出的性感好看。
反观顾西河,正值被田越揍得鼻青脸肿之际,半点文雅风流都不存。
齐妙心中有了计较。
她嫁男人,还不是为了往后过的日子舒坦。可如顾西河这般,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就算真嫁过去只怕端茶倒水也要自己伺候吧?嫁人嫁人,她可不是找主子。
齐妙收了泪,小嘴一瞥冲他爹道:“我要和田大哥成亲。”
齐老爹和田越,双双皆惊。
田越不用顾忌齐妙的想法,说话底气十足。
“想进我家门?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娶你。”
本是没打算让齐家难看,大家顺坡下驴把这事就掩死在田头。可听了齐妙的话,田越气不打一处来,真当自己仙女呢?他和那小白脸,还由着齐妙去挑。
这人怕是根本没搞清楚如今的状况,说好听点他这是逮到了两个情投意合的孤男寡女,说难听点他这可就是捉奸了。
田越是如何假设,也没想到齐妙会有此一说。
同时,想不到的还有齐老爹和那看人模糊的顾西河。
田家和齐家定亲的事,除了他们两家本就没人知道。住在村西的顾西河更是闻所未闻,此际突然听见自己的心上人斩钉截铁要嫁给那黑黝黝的庄稼汉,顾西河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他哆嗦着唇,艰难挤出:“秒儿,你说你要嫁给他?”
这可是刚刚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打人的粗人!
齐妙没应,替她答话的是齐老爹。
“我家二妞早和田越定了亲,要嫁他不是应该吗?”
齐老爹护短,女儿再不好他自己说可以,放在外人这那就是不成。
听得顾西河话中的惊讶不是作假,齐老爹条件反射的过来给女儿撑腰。话是说完了,人却是自己楞住了。他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本来还能转圜的余地都被他给说死了。
这下子,在场的顾西河和秦若,算是都知道了齐妙和田越的亲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齐老爹可买不到后悔药,嘴快的结果,就是原还有一线希望嫁入顾家的可能也成了空。
且不说顾西河稀罕不稀罕他家二妞,就单是顾书生只要知道齐妙是和人订过亲的,就万没道理再来他们齐家求娶。
齐老爹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抽了自己一耳光。
叫你嘴快,这下全黄了。
始终都充当背景板的秦若,此刻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齐思在河边对众人声厉色荏。原来,里面还藏了这么个秘密。
田越舔了舔被烈阳晒干的嘴皮。
“齐老头,我可不管齐妙想嫁谁,总之这女人我们家不要。”
女儿没头没脑,这当爹的也是个糊涂蛋。他心底盘算着娶齐思的事越发觉得不靠谱。齐家这样的,还是少碰为妙。索性就在田头跟齐老爹撕破了脸,直抒己见。
蝉鸣阵阵。吃饱喝足连叫声都软了两分的家伙,伏在枝头没完没了的知了,知了。
齐老爹又掐上了自己的烟杆。
他很想来一口,压压惊。
可现如今怎么圆回去呢?女儿的事今儿在这田头一定要处理好,不然赶明儿说不得村里就是风言风语。田越那小子,算是把话堵死了,齐妙能不能嫁人,剩下的端看顾西河的态度了。
老头略重的目光瞅向那还在惊讶中的顾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