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双眼眯的狭长,雨夜烛光下流转着,风情自饶,他难为情地点头:“玦哥,霖儿好疼……”
整顿一半的香案被搁置,男子拿了金疮药扶少年到榻上:“快让我看看,哪里的伤口疼?”
少年原本就是强撑,方脱了靴,便瘫软在草席铺成的榻上,全身酸痛。男子伸手去解少年腰间衣带,少年躲闪着紧紧握住男子的手:“玦哥,我歇息歇息便好……”
“不上药如何能好。”男子修长的手挣脱出来,为少年解开衣带。兴许是怕动作太大牵动伤口,他的动作又轻又柔,九尺长的腰封落地,褪去素衣,那背上皆是斑驳交错的青紫痕迹,伤口触目惊心。
少年趴在软榻上,一颗心碰碰直跳。将头埋进臂弯,觉得后背一凉,他下意识回头,原是男子蘸湿巾帕抹了金疮药,一点点敷在伤痕处。
“上完药便不疼了。”男子见少年猛地一抖,以为他伤处疼痛难当,忙将动作放轻不少,并取来薄衣搭在他身上,又去试他额头温度,确定少年无大碍后,方缓缓舒一口气。
“玦哥……”
“来,霖儿,”男子避开少年的目光微微侧首,透过半掩的窗看向外面,泛起浅笑:“你歇着,我替你抄经。”
少年如何舍得让男子劳累,翻身下榻拦道:“玦哥整日劳累,霖儿有错,甘愿受罚。”
夜静山空,子夜的山寂静只余雨声伴虫鸣,氤氲的夜雾轻漫,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山林桃花犹摇曳残华。男子素纱直裾,捧一卷书倚靠在窗前,翻书时衣物随动作垂坠,勾勒出纤美的身影,一双蝴蝶骨若隐若现。
是夜雨声渐历,黑云尽去时,月已高悬中天。压抑的欲望盘根错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悄然弥漫,纤美的身影在脑海中萦绕不去,翻阅几卷经文,心里却是越见浮躁。想不通,索性将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少年蹑手蹑脚到床畔坐下,但见男子熟睡,和衣而卧。情乍起,哪里管什么殿里供奉的三清道祖、三洞真经。许久之后,少年伸出指尖,偷偷朝男子面容触去。
月色穿窗棱,殿内留下满地银霜。两只湿透了羽毛的灰燕停落于窗台,它们亲昵低语、毫不戒备。少年嘴角微扬,将吃剩的荷花酥碎末撒在窗台上。两只灰燕啾啾鸣了几声,似是表示谢意,少倾,便离开大殿,各自飞往不同的方向。
清晨初日高照,鸟鸣啁啾婉转。少年的伤本就不重,自涂了金疮药将养一晚,更是恢复大半。抄完经书,下山的路上,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牌楼前的一颗柳树随风款款摆动,婀娜多姿,与旁边松柏的刚劲迥然不同。少年在树前停了会儿,抬手折下一段柳枝道:“明日便是清明,请玦哥替霖儿将这段柳枝带给姨母姨父,霖儿无法亲自扫墓,但求姨母姨父泉下能知霖儿心意。”
阳光万缕,撒在那男子雪白的衣袍上,如同金色薄纱。接过柳枝,男子摸摸少年头顶。纵然是殿顶的七彩琉璃瓦的光芒,也不及阳光撒在男子身上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