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茯苓手提长枪,自街上打马而过。
跃到宗家山庄脚下,她拉住缰绳,「吁」了一声。
马儿扬蹄昂头,嘶鸣一声后乖巧停下。
对面全是乌压压的人,而赵茯苓身后,空无一人。
赵茯苓盯着对面为首之人,淡淡开口:「纪晚娘,你让我独身前来,我来了。」
纪晚娘换了装束,往日美艳风情的面容上满是冷戾。她的眉心还似沾染了血迹,眼下满是青黑的疲惫之色。
她看着赵茯苓,眼中有痛恨有恼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你究竟是不是赵茯苓?」
赵茯苓点了头:「我是,但我不是宗老夫人的外孙女。我与那位阿苓姑娘,只是恰好面容相似,名字雷同而已。」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纪晚娘喝道,「我看你是被狗男人蒙蔽了心神,如今心甘情愿撂下祖宗责任而已。」
赵茯苓无奈的笑,她长叹一声说:「什么祖宗责任?刘氏兴复王朝的责任吗?」
纪晚娘不说话。
赵茯苓道:「刘氏是怎么起来的,你心中清楚。半月堂的实际控制权在什么人手里,你们也知道。打着那兴复王朝的旗帜,享受着富贵荣华,这不过是刘氏的自欺欺人罢了。」
「若真有这想法,真有这等宏图大愿,为何刘氏传了百年,今日的半月堂还没被完全掌控,众龙头今日还会反叛?」
一句话戳到了纪晚娘的心窝子里。
她怒不可遏,从袖中甩出一枚飞镖,正中赵茯苓眉心而来。
赵茯苓挥舞长枪,轻而易举的打掉。
「纪晚娘。」赵茯苓说道,「你入半月堂麾下,不过是想为天下女子争一个公道,想替我们的后辈,多走出一条光明的坦途来。」
「可你看看自己身后,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和你意志相投的?」
纪晚娘的脸色僵住,身后那些人怒冲冲盯着赵茯苓,眼中满是杀意。
赵茯苓说:「只有我们,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赵茯苓生性自由,天地宽广随我而去,天下之大随我而来。我不愿女性被束缚被标签被物化,所以我愿意与你去争公道。」
「可这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成为刘氏后人。」
「你可有问过宗老夫人,刘氏后人若有朝一日真能登基为帝,她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
纪晚娘听到这话,神思有些恍惚。
她没问过,但她听老夫人说过。
那时候老夫人深受情爱之苦,被宗家老太爷伤透了心。
所以宗老夫人的想法,是屠尽天下负心之辈,要叫女子享男子如今的地位、权力和名望。让如今高高在上的男人,被踩入尘埃里、淤泥里,永世不出。
纪晚娘彼时年少,又自青楼刚逃脱出。
她受尽了人间悲苦,也对男人痛恨不已,那时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她不是十几岁的纪晚娘了。
这世间悲苦的不光是女子,也有挣扎在生死饥饱之间的老翁、青年和稚子。
她有时候恍惚会想,她如今所行之事,只是为了替世间女子争个不公吗?还是为这天下所有抗争命运、却依然被生活悲苦所裹挟的人争个不公?
她自己也说不清。
赵茯苓声音清朗道:「天下百姓的悲苦,不在于某个人或某一群人。我们想要改变,那就是要改变一整个时代,也是要挑一个开明能创下盛世的君主。」
「刘氏后人中,当真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