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请放心,您走了之后,被发配偏头关的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陈詹,已经在羊头岭绝食而死,并被路过的好心人草草掩埋了,您不过是娄烦镇孟家庄孟老爷的幕宾罢了。”
陈詹瞪大双眼,望着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片刻,他吃力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走……不能走。”
那英俊小生的脸色显得很为难。
一旁的半大小子不耐烦道:“老黄,把他打晕了驼回去吧。”
“咳……要得,要得。”
陈詹张了张嘴,然后昏了过去。
……
赵满财以前是王恭厂的匠头,手下十个匠役,每天的活计就是对这个指手画脚,冲那个破口大骂,轻松惬意,威风八面。
王恭厂之变的时候,赵满财刚续弦取了个年轻漂亮的婆姨,当天在婆姨的肚皮上起不来,干脆偷懒没去上工。
没想到,这一趴可救了他的小命。
巳时左右,他上了个茅厕,洗漱一番刚要出门买些吃的,王恭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如平地惊雷,又如天劫临世,一时间京城里砖瓦横飞,尸体飘荡。
赵满财知道,那不是九天雷劫,而是王恭厂的火药库爆炸了。
厂里另外两个匠头,和三十个匠役无一幸免,只有喜欢偷奸耍滑的赵满财躲过一劫,但也因此而被罚充军,连他新续的婆姨也没能幸免,被扣了个乱国之罪,跟着他一起发配到偏头关,每日里挑水灌溉那些干涸的田地。
一开始,赵满财毫无怨言,觉得自己活该被罚,因为自己逆天改命躲过一劫,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但久而久之,赵满财就受不了了。
每日里从早到晚挑水,周而复始日日如此,既吃不饱饭,又整天被刁难,关城里的百户大人还整天打他那个漂亮婆姨的主意。
这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赵满财想逃,又怕被逮回来砍头,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不决的。
直到一个面如冠玉貌赛潘安的英俊小生找到他。
哪天,赵满财和婆姨双双到河边挑水,选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两人脚下一滑,鞋子木桶“扑通”地齐齐掉下水。
过了一会,有人在河边大喊“有人投河啦”。
附近的屯田兵纷纷赶来,有水性好的跳下河摸了半天,只捞到两双鞋和两对木桶。
赵满财和他那年轻漂亮的婆姨,就这么投河自尽了。
……
当天夜里,赵满财和他婆姨乔装打扮后,在一伙凶神恶煞的行商护送之下,离开偏头关,取道五寨堡,翻过岢岚山入岚县,在南下往娄烦而去。
这时,赵满财才发现,原工部主事陈詹陈大人和两个军器局的大人也跟他同行,还有二十多个工匠。
有这些同行,赵满财胆气足了许多。
也不知那位孟家庄秦大管事,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
偏头关守备李八巴正在关城他屋子里,跟麾下两个百户各搂着一个女人吃酒。
酒是静乐那姓罗的俊俏小子弄来的,女人也是他弄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四百八十两银子。
其中一百两买那位工部主事陈大人,一百两买两位军器局大使,三十两买王恭厂匠头赵满财夫妇,剩下的二百五十两,则买二十五个工匠。
于是,上述这些人不是绝食自尽,就是投河自杀,或是死于其他千奇百怪的方式。
一些个没有家室的,干脆就按逃兵来算。
反正关城的兵都逃得七七八八了,也不差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