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春季未过，天气忽冷忽热，阳光打远方、自路的尽头冉冉升上，带着一些小小的灰点，走近了瞧，是人的影子一条条。

当先一人，腰间两把雪亮银勾斜吊，一手插腰一手扶额：“看样子，今天天气还不错嘛。阳光透过他的指缝淋在他脸上，却见着，两道眉毛高挑，眼里似含青枣，细眯上，嘴角往上带着笑。

“嘿嘿。”

“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回去啊，仨儿哥。”

仨儿哥

三哥

“此人姓晴名远山，常年与其师父远足在外，是为尘世修炼的坚定支持者，擅使一对海子银勾，有诀十六……月诏训兽十戒，是为，欢喜戒。”

谁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呼是谁的声音有些熟悉有火光裂开了好痛人影山河湖海有墨滴点在里面有人他走近了从我身边走过是哪个他是哪个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哪个是哪个我想不起来啊他是谁走近了走近了对面那个人走近了有火光有火那个人朝我啊背对着我

三哥

“我怎么知道，我和大哥又不是一个师父。”

晴远山顿了脚，别在腰间的银勾撞在一起，他又边走边说道：“他们应该有别的事要做，我们只管把人送回去，再想做什么反正上头没吩咐，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了御敌城中，我带你找乐子去。”

“嘿嘿……不必了，仨儿哥。”

晴远山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下去，直到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朝后走，他便彻底地停了下来。

雷囡囡佝偻着，低着头朝前走，这幅样子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沉默，但是他的头更低了，便看见了那拷在他腿上的绳索。

绳索是布质的，但却没有任何人能从中挣脱，有几个不肯相信的修炼者曾在晚间费力挣扎过，但到头来还是发现，终究是场徒劳，这绳索上所流转的法力可比他们强得太多太多，莫说他们现在还是带伤之身，只是在昨日夜里进过食之外，这几日，可没吃上任何东西，就算是他们的法力全在，身体上佳，这法力他们也是比不过的，英雄出少年，他们胆怯地看着前方那腰间吊着银勾的人，他的年龄至多不会超过十五岁，可是他那一身的修为，却是他们这些人穷尽这一生也望而不能得的。

正看着，那少年身边的另一人却转身向这边走来，那人一身麻衣，身材修长，穿得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但是这几人却发现身前身后拷在绳索上的人的脚，都开始发起抖来，不约而同地，他们感到害怕。

他们甚至于连这害怕都没来得及体会，便被骇成了恐惧，因为那人，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嘿嘿，修炼者。”

麻森森的衣服，袖口卷起翻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初看以为是袖口的颜色，再细看时却发现这白色在一层层、一片片的辗动着位置。

“不……”

离他最近的这位修炼者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被一只又一只虫子铺天盖地地覆上脸庞，他的声音听不见了，连虫子也不叫，安静的可怕。

“这次的虫子是会飞的喔，和之前的可不一样……”这人开始自言自语，那些虫子从那修炼者脸上褪下，空无一物。

“当然，也是肉食性的啦，我可不养吃素的虫子，我最讨厌佛祖了，如果有机会，真想尝尝他的肉是什么滋味儿啊……”

“听说吃过佛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我这虫子可也是从很久之前活下来的啊，说不定是吃过他的肉呢，原来传说是真的啊……”

他还在一个人喋喋不休，他的头藏在宽大的帽子里，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连他的样貌也叫人看不太清，但是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让这附近的人都听了个清。

雷囡囡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他现在已经能闻到那股尸臭味了，混在新鲜的肉体中，那些虫只食头颅，他突然想起来了。

“杀戒清水。”

清水猛然回过头，帽子翻动。

“你认识我？”

清水的神色变得诡异，连声音也激动。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头。

“够了，清水。”

砰！

当即有人跪下，却是腿脚上实在无力了。

清水侧过头看向睛远山，说道：“仨儿哥……”

晴远山摇了摇头：“留这些修炼者有用。”

“那么那些呢？”清水指向人群角落，当然，这样宽敞的路间，也实在没有什么真正能称上角落的地方，只是有些人挤在一起吊在最后，脚间的绳索死死绕着，将她们的脚捆得伤痕累累。

雷囡囡朝他指着的地方看去，当下眼里便充盈了愤怒：“杀戒，你敢！”却是一群老弱病残。

晴远山瞥了他一眼，腰间勾镰颤。

“雷囡囡，我训兽的人，可还轮不到你来管。”

“嘿。”

清水嗤笑出声，向着那群人走去。

“唔唔唔。”

却是雷囡囡被晴远山打上了禁口诀，大瞪着双眼，看着虫子从清水袖间飞出爬到那些人脸上，可他没能听见一丝惨叫声，没有任何声音，耳朵里嗡嗡直响。

禁听咒。

他突然将头扯向一旁，可一旁的若离还是那幅呆呆地模样，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呼

有几位修士从高空掠过，他们远远地朝这里瞟了一眼，便接着朝前行去，地面上的流民们亮起来的眸子一下灭尽，人间艰辛，布满惨淡愁云。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