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与东颛与朝着同一个方向行去。
天下早已入夜,参治虽是皇城,闭门时间要比其它城市晚些,但此时街上的人也愈发少了,还在街上走着的,不是修为傍身的修炼者,便是那些白日里藏在酒馆里的饭袋子,此时等得街上人少,便一个一个摇摇晃晃着,却又走得大步流星,有几些个还跟在一个老头儿身后,老头也似喝多了酒,脸面通红。
“老头儿,老头儿,我等请你喝酒,你可……可要给小哥几个好好说啊!”
有人踉跄,脚底不稳,几近栽倒。
“是啊,是啊,您老…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额,不少,女人也摸了个饱,可你就这样想跑,何道理,无来由啊,老先生……老先生。”
其间还有个斯文子弟,白脸愈白,此时虽已到了春末时候,但像他这般拿把扇子在手间的,还真是少有,且看他模样也不像个有修为在身的人。此时往前小跑了几步,就要去找那位“老先生”。
“嘿,老头我。”
衣着破烂的老头儿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好像是怕身后这些小子会将他的酒抢去一样,一边回头,还一边伸手将酒往嘴里灌。
“咳!”
老头儿被酒水呛住,噗了一身。
“好、好、好!”
他一连三个好字。
“老头儿我就给你们这些后生小子唱上一段,这酒钱,你们可别再找我要还了啊。”
“嘿,那是自然,这酒本就是我等请你喝的,不算钱,不算!”
有人财大器粗出声道,暗色里,这人与那执扇子的人悄悄互相瞧了一眼。
“那我……咳咳!”
老头儿自顾往前走,清了清噪子,一边喝酒一边唱道:
“后生小子哟,可……”
“听好也呵。”
“那日子里哟,有天降神雨落,有漫山大火苗!有延绵不绝的大夜哟,有日月不得盈亏哟……”
“三年五载作十二哟,有月其白!长杆子里有情人儿哟,相约不见!五指天下,末日时候!八百里地,龙虎聚首!”
“……”
渐渐地,离得远了,老人的歌声变得几不可闻,身前的东颛与突然停了,我一愣神,由他背后穿了过去。
东颛与一下变得警觉,我清楚地看见自他身后涌现的碧绿法力,有枯枝正待生出,这是,大木之束缚?我回想起他这门法诀,正想时,突然惊醒!此时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东颛与放出神识,一幅待敌模样。
风过、飞鸟、树摇、虫涌,甚至城门,可就是没有人。
枯枝缓缓收回到他体内,他原地思着了一会儿,我仿佛在他脑中瞧见两道黑影,他在想些什么。
“神医……”
他自语完这一句,便掉头往来路走,我错愕,但接着又释怀,我瞧着他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我独自呆在空中,头上是一片黑压压,脚下是一片黑压压,我被夹在中间,惨戚戚一股寂色突如其来,我想紧紧衣服,管他作甚!我再望了一眼远处的参治城门,瞧了一个方向,拨腿便跑了。
我又一次穿过河流、田野、山川,可是这次没再见到那片恬静的村庄,自然也没有见着那几只悠闲的狗。
只有,山间兽吼,岸侧猿啼!
只有,一眼无际的平原。
只有,自远处渐渐升起的白烟。
白烟?
我的思绪顿了顿,哦的恍然,原来不知觉间,我已跑过春升大半,由南至北,由东至西,我已自参治,跑来了临慈。
临慈虽算不上大城,但在春升却也颇为奇特,其它城池基本都是由春升高层指派城主,只有临慈例外,自春升月诏上次国战以来,除去战后第一二代城主是春升指派的以外,在第三代城主开始,不,应该说是第四代城主,因为自第四代城主手刃三代城主之后,这座城池便一直是由城主家世袭了。当世有人言其谋反,可第四代城主亲赴皇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拿到了当时的春升皇帝诏令,将其一家世袭为临慈城主。
时至今日,世袭城主付家,已经交到了第十四位家主手中,而这一位家主便是在附近“名声赫赫”的付方。
说来也是怪事,付家人丁旺盛,但是能修炼的却不得几人,特别是家主,常常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这种情况到了这一代家主也没能例外。付方生得一幅精瘦模样,习了一段时间法术,却并没能修出个什么名堂,连基本的身体强壮也未能做到,名声赫赫自然靠得不是这个,说来可笑,他的名声,靠的是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