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机会不好吗?」赵敬子皱着眉、抱着两臂来到他身边问:「敌人死伤那么大,士气又低,趁着天黑咱们冲出去给他来一下子,挤在路上的敌人肯定跑不掉!」
「话是这么说,可那才是银陀手下一部分人呵。吃掉了不影响全局,还可能暴露我们。
那样银陀一瞧:哟,这还有伏兵呢?要么他扑上来和咱们纠缠,要么见势不妙撒腿就溜。反正哪样的结果都不是我最满意的。」
「你又想着要全歼?哎,我说你怎么这样喜欢歼灭战呢?」赵敬子和李丹天天相处,近来学的新词越来越多,他也很喜欢拿出
来摆弄。
「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仅让对方短时间内难以恢复战斗力,而且还会产生对我的畏惧心理。」李丹说完停了下,补充:
「尤其对银陀这种知名的老贼,必须打垮他的意志和自信!」他将手握拳用力向下做了个捶击的动作,然后说:
「敌人不自信,我们的队伍就自信了;他们老兵减少战斗力降低,我们却在不断提升。
故而献甫你看咱们一仗接着一仗地打过来,这些人从民夫渐渐成为团练兵士,甚至敢战、善战超过官军,以后还有谁能挡得住我们,有谁敢来挡我们?」
「但是……,」赵敬子低头想想,看看李丹:
「三郎你要这么一支善战的队伍究竟有什么必要?要知道役夫们纳完差后总要解散回家的,你也不可能把这个巡检和防御使的差使继续做下去。」
「那倒是。」李丹承认他说得对。「不过我将来要做生意,做大生意。不仅仅在饶州府做,还要把它做到整个江西,甚至两江、福州、两广、两湖……。
天下大着哩!但是献甫你看,若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保障,咱们连凤栖关都迈不过去,谈什么流通天下?」
「你提过想做买卖,想要让货物流通于天下,所以就打算成立个类似‘标行(见注释一)那样的运输队伍?」
「是的。」李丹点头:「我们有驷马车,还可以设法继续借用余干县、戈阳卫或者广信府的名义组织团练,可以在庄园里训练部曲。
平时押送货物,有事了拉出来就是支能战的团练。不过团练首要的目的还是保护矿山、商铺和商路。嗯,更有点像……商团兵。」
「哦,所以你不想把娄家一棍子打死,反而和他们做生意,是不是有点‘养寇自重的意思?」
赵敬子用手指点着笑道:「居然还当着我这个黄带子的面说,不打自招!」
李丹也笑了:「要说也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更重要的是咱们也确实没实力按死他们,就算上饶的官军全体出动也未必有这个实力。
冯参在上饶看过后回来说,娄自时亲自带的所谓‘八千矿徒子弟兵还是很精锐的,远非花臂膊那些手下能比。
就算现在久攻不下、军粮不足士气有下降,也没到一击即溃的地步。
你再看看二天王手下那些人,那还是他招上来才两个月的新兵,五百前卫咱们官军带团练三倍的人扑上去,结果还是死了四十七个,受伤二百多。
在罗桥,三百敌人我们前后动用了八百人才最后了结。强悍如斯!
假如那天二天王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立定原地和我们拼命,我还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死伤才能吃掉他剩下的一千多人。
现在想想,其实有些侥幸,还好娄世明对我们不了解,太多疑和不自信了。
所以,那会儿要是真的砍掉花臂膊,或者血战二天王,激怒了娄贼,他们丢开上饶全力猛扑广信,或再给娄世明增兵三千严防死守左岸,恐怕咱们现在都不可能迈过这条河。
说不得正用竹筏子、小舢板,一点点从下坂往水寨倒腾这些物资哩,怎会有现在广信安堵、上饶也拿到六千石补给的局面?
兵法说‘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指的就是这情况。叛匪迟早要消灭,但我们自己力量不足的话就要审时度势,必要的时候做出少许让步,是为了取得大目标的成功。
好在娄家内部有明争暗斗,有对财源渠道的贪婪和争夺。如果是铁板一块,倒不好办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不过我也有疏忽,净想着怎么撬动对方了
,没防备自己队伍里会出叛徒!那案子你们审得如何了?」
「基本上可以认定是赵丞那厮做下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不过到底花臂膊如何找上他搭钩的,这点赵丞本人坚不吐实,现在就僵在这里。」
赵敬子说:「他虽没黄带子,可毕竟是赵家的人,我也不好用刑,还未想出办法来。」说着不好意思地瞟了李丹一眼。
「不吐?那有两种可能:他想保护对方,或者他很怕对方报复。」
赵敬子眨巴两下眼睛:「诶,巡检说的对,好像很有道理!」
李丹笑了:「不急,等打完这仗再琢磨他的事。」
他两人说话间天光已开始放亮,清晨从河面上飘起的雾气笼罩在林间,拂在脸上湿漉漉的。
赵敬子带了两个参谋离开,他要趁机设法接近并观察银陀的设营情况。
李丹则见到了盛怀恩派来的传令小旗,从他那里得知杨大意来到战场,而且昨晚首次带兵亮相便斩获了对方一员将佐的消息。
「太好了!盛长官让杨链枷去堵住往吉阳山的道路,这真是好极了!我可以完全放心作战,敌人肯定无法指望大源的援军了!
对了,桥头堡里现在情况怎样,伤亡情况如何,士兵们昨晚没休息好吧?」李丹关切地问。
「请巡检放心。孙守备带着三百广信守军来援,已经把疲劳的弟兄换下去休息了。他先前还派来了水寨的三百弓手,现在也有百五十人在墙上。
昨晚打一夜弟兄们阵亡了三十多个,伤了四十多,很辛苦!好在援军来了,咱们士气依然很高!」送信人回答。
这人说话很清楚,李丹十分满意。
不过看起来虽然有火铳、铜铳和弓箭,甚至刚研发的手雷加持,桥头堡上守军的伤亡还是比较大的。
他把自己对下一步作战的想法、布置讲了讲,叫这传令小旗回去说与盛怀恩知晓。
赏他走后,李丹又高兴有纳闷。高兴的是杨大意来了给自己添个有力臂助,纳闷的是不知为何母亲突然派他来,不会是家里有什么情况吧?
虽然很期待和他见面,不过看起来还得等等,因为银陀那边的牛角号又「呜呜」地吹响了,敌人正从梦中醒来,很可能整备之后会发动新的进攻。
而这次,没了夜幕的遮挡,他们能更清楚地看清桥头堡。
后面的战斗会怎样,谁也说不上,埋伏的团练也好,墙头戒备的官军也罢,所有人的心头都是忐忑不安。
「注释一:松江布远销北方而产生的运输组织,以货物称标布,后来逐渐以武装押运为主,遂写为镖局。」 http://www.yetianlian.info/yt94398/3592406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etianlian.info。何以笙箫默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yetianli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