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淮南王府统一规制的普通客房,在国师住进去之后多了几许竹枝插花、鹤纹帷幔、还有蒲团道经,很有国师的个人特色。
楚云歌与傅衍之对坐,整整神色要发问,却发现国师长发还氤氲着水汽,应当是刚刚洗漱完。
平日里看穿世事的狐狸眼也因这水汽,展露出平日里不曾向外人展露的艳色。
十五岁的少女不可避免地走了神,心道若坐在这里的是楚云凌,今晚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
傅衍之有些困。
见楚云歌还在走神,以为她也困了,他一手托腮决定快速解决今夜的谈心——他并不想和一个少年抵足而眠,即便这少年长得很好看也不行。
他说:“殿下可知,命与运的区别?”
楚云歌略一思忖:“命是先天,运是后天。”
比如她是傅衍之说的天命,也是系统说的天命,但运却一直在变化。
傅衍之颔首:“有命而无运,无非凡人一个。无命而有运,一世康乐而已。”
“九殿下天命在身,却不是能依赖这天命顺风顺水的。你所知所想,所做所为,都在影响你的运。”
“可反过来,因为你已经有天命在身,只要你愿意争取,运始终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如此,你又何必担心今夜的结果?又何必事事被桎梏在我的卜算之中?”
楚云歌听明白了,没有国师卜算今晚也有个好结果,受伤的百姓也不是重伤。
是她的运道,也是她的实力。
可是……
楚云歌凤眸微闪,俯身直视傅衍之那双困顿的狐狸眼:“可国师在长离离开长安之前,可是曾想过让长离留在长安,桎梏在你的卜算中的。”
傅衍之垂眸看她,忽地一笑:“我是人,不是神,有私欲并不奇怪。”
楚云歌眨眨眼,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一高一矮在豆大的灯光中投下雅致的影子,像是正在传业解惑的师长和学生。
国师愿意说楚云歌的命,却不肯说自己的私事,在楚云歌追问时会用那双狐狸眼低低地看她,有趣极了。
楚云歌兴趣盎然,傅衍之却开始赶人:“殿下莫不是想和青玉同榻而眠?”
他困了。
“不必。”
楚云歌站起身:“国师深谙养生之道,长离佩服。”
十五岁的少年淮南王活力满满地往外走。
弱冠之龄便担起国师之位的傅衍之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对。
篝火晚会之后的第二天,楚云歌早早起床,迫不及待地站在城墙远眺。
水泥城墙是在主干道修完之后的优先项目,若不是昨日举办篝火晚会放松了对百姓身份的查验,蛮越派来偷袭的人看到这城墙也会望而生畏。
她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士兵。
二百侍卫军和钻空子招的三百淮南王府府兵,是桓亭县现有的兵力,
她在等孟尝派人回来报信,就可以带着人手去山脚下接收俘虏,押送到各县劳动改造修路了。
这可是四舍五入无本的买卖。
然而她等到的并不是暗卫,而是眼熟的卖糖小吏。
楚云歌皱眉下了城墙,让人赶紧将那小吏扶进来。等他稍稍缓过一口气,才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焦信他们呢?”
因着焦信去了趟南海郡累得够呛,这回卖纸她没让焦信去太远,而是去苍梧试试水。
可卖个纸罢了,怎的那么狼狈?
小吏是焦信的本家,叫焦铎,闻言噗通跪倒在地。
“殿下!焦谒者被虞家扣在苍梧了!说是要您亲自去赎才能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