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这试炼场中,无上局里,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身穿着神宵宗的制式道袍,言说自己刚刚跻身丹胎境界,才出山门抵至此间。
复又拿了一部雷道辅修秘法交到齐飞琼的手中,进而立身在允函的面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大师姐,可是往日里不怎么打照面,忘记了师弟我罢?师弟我是伏魔崖的符梅小道人呐!而今也是奉上了书经排队才轮到我的,可不许厚此薄彼!大师姐,还请赐教,还请赐教!”
说着,浑似是上了瘾一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而此时间,饶是心性冷清出尘,向来罕有七情上面的允函,此时间都多少有些绷不住冷清的面容。
某一闪瞬间,她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似是想要笑,可到底却未曾真个展露出笑容来。
不论是符梅老道的“符梅”二字的名字,还是原本便在师门之中曾经见过的符梅老道年轻时候的画像,都能够教允函轻易的认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来。
原地里,允函浑似是想要言说些甚么,最后却在欲言又止之中缓缓地祭起了手中的五色雷塔,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了结完这场斗法,教这位老顽童也似的师伯赶紧离开自己的眼前。
而几乎同一时间,侧旁不远处的山巅处,齐飞琼竟也哭笑不得的看着立身在自己面前的班道山。
虽说齐飞琼是这一代皇华宗的大师姐,但是真个论算起来,她是炉鼎法一脉的真传道子,尚还需得唤班道山一声掌教师伯。
只是今日看,这两位师伯都显得过分促狭了些。
一如符梅老道一般,此时间的皇华宗掌教班道山,也显现出少年的身形来,朝着齐飞琼这儿同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
只是不同于允函出尘冷清的性格,原地里齐飞琼先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紧接着反而一翻手,将一枚空白玉简捏在了手中,脸上进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班师弟,刚刚话说得忒急了一点,你不妨给师姐再重复一遍?”
班道山既然要捉弄人,齐飞琼自然也乐意配合,只是今日的诸般场面被拓印在了玉简之中,齐飞琼保准来日的皇华宗上至诸长老,下至诸弟子,尽皆人手一份。
若是一个不慎流传了除去……
齐飞琼未曾再有甚么话宣之于口,她只是这样笑吟吟的看着班道山,其意蕴却不言自明。
而原地里,身为掌教师伯,班道山终是只讪讪一笑,可到底顾忌声名,没敢再拱手作揖,但是一翻手间,却已经将一枚流淌着五色灵光的玉简递到了齐飞琼的面前。
“此是辅修秘法《龙景元胎乘炁上玄玉渊图》,若得修炼有成,可为性功无上修法图景,不亚于别家《尸解炼形图》。”
闻听得此言时,齐飞琼生是怔了怔,这玉渊图的名目,她自然是听闻过的,这是皇华宗掌教一脉所传承的无上神魂性功修法之一,甚至根本都不是掌教师伯所言说的辅修秘法那样的简单!
而从来,性功法门的缺乏,都是炉鼎法一脉的底蕴所缺乏之处。
在这样的当口,班道山身为一宗掌教大修士,送给齐飞琼这样的一部功诀,其意图弥补累代炉鼎法一脉的修士与主峰掌教一脉的些许裂痕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倘若非是齐飞琼的异军突起,倘若非是齐飞琼是除却楚维阳之外,玄元两道唯二掌握着真形之道的修士,只怕炉鼎法一脉的修士,还等不到这一天!
这是她自己的努力,更是楚维阳为她支撑起来的底蕴与声势!
尤其是当齐飞琼低头看去时,正看到了玉简上兜转的灵光。
这不是寻常的玉简,这是传承玉简,所代表的远远不止是一部完整的功诀那样简单,更是代表着一道法脉的完整传续之权柄。
于是,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齐飞琼脸上促狭的笑容尽皆消隐了去,手中捏着的空白玉简也随之消隐了去。
但齐飞琼却不曾拒绝,反而甚是果决的将这枚传承玉简接过。
“我收下了。”
而闻听得此言时,班道山脸上的笑容遂更盛起来,复又顺势稍稍躬身,拱手,作揖。
原地里,齐飞琼只是静静地立身在那里,一如接受了手中的传承玉简一般,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
远空之际,船舫道殿之内。
短暂的沉默之后,忽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瞧见了没?人家班老道跟符老道这是亲自下场护犊子去了!有些糟烂心思自个儿在心底里想想就得了,别说出口来平白惹人厌!顺带手的,自己脑子也灵醒一些!
这真形道途,是楚小友的,如今看也是在皇华宗和神宵宗各开一道法脉的。是人家的,不是你一句占便宜就能成你家的!
惹恼了班老道和符老道这俩算卦的,顶多也就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当心点儿别占了晦气。可若是没来由的为此事招惹了楚小友。嘿!乾元剑宗殷鉴不远!”
话音落下时,偌大的船舫道殿内,仍旧是一派寂静。
道殿的角落之中,是宗老一遍拄着那面黑幡,此时间鹰隼一般的浑浊眼眸尤还在幽冷的环视过诸修的立身所在之处,哪怕不再言语些甚么,但仍旧持续不断的发出了些冷笑的声音来。
好半晌,才又听得了百花楼主那慈祥的声音。
“好了,宗师兄,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气性,知道你这是将楚维阳这孩子当成是地师一脉的传人了,也是,这一代里,地师一道宗师级数的人物唯他一个,可是你还有多少年好活?
你如今痛快了,等过几年撒手人寰,岂不是平白给这孩子招灾?当时候他该如何自处?只凭着那刚晋升入金丹境界的庭昌山旧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