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看不惯陈父作为筑基世家的一族之长,同时还是一位女儿的父亲,却不顾父女情分,使用这种低劣手段,让人深感不齿,但他一个外姓人,如何能插手到陈家的家事里面去?
小灵田峰田家,他有所耳闻过,是宗门中小有名气的千年修仙世家,以种植灵草起家,鼎盛时,有过一结丹,五筑基同堂的佳话,即使近几百年家族衰败,族中筑基修士也未断代,如今尚存一位筑基中期的老祖,及一位筑基初期的族老,为田家族人保驾护航,势力说不上大,却占据着青光灵脉北边的小灵田峰为之歇脚,几乎是结丹家族才有的待遇。
除了因为那位已经坐化的结丹期田家老祖,还因为田家有不少灵根属性为火木双灵根的修士,修为或许不尽如意,却是天然的炼丹士,其中就包括两位田家筑基修士。
炼丹士、炼器士、符箓士、阵法士,四者为修士四艺,合称丹器符阵,都是靠天赋造就的特殊修士群体,其中钻研精深者,有化腐朽为神奇,夺天地造化之能。
寻常修士因自身没有这类天赋,自然有需要这些奇人异士帮忙的时候,也许是一件法器,或许是一枚丹药,一道符箓,一宗阵法,就能使实力大增,作为倚仗。
而修仙者以自身为本,炼丹一道作为能提升自身修为的捷径,因此也成了公认的四艺首艺,不仅修士希望交好炼丹士,从而获取丹药上的便利,获得自身实力提升,许多修仙门派与世家都是极为重视炼丹士,包括青光宗这样强盛的宗门,宗内炼丹士的数量都是较为稀缺的。
其中涉及到筑基与筑基丹,叶尘多少能明白陈父的那点想法了。
毕竟筑基是修士修炼路上的一道大坎,如有不慎,会造成真气逆流,轻则损伤修士根基,重则走火入邪,危及性命,这也是许多资质不够的修士功法困在练气九层许久,苦等不可言传的契机来了才敢筑基的原因,不乏资质较差的修士等到气血衰败都等不到筑基契机,所以利用灵丹妙药辅助,在合适的时机拼一拼筑基,成了绝大多数练气修士的希望。
筑基丹正是其中佼佼者,筑基丹的药效会在修士筑基时推波助澜,相当增加一两成的筑基成功率,这样的神效,让练气期修士奉为至宝,可惜的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药只有某些秘境里面才能寻得,这些秘境掌控在各大势力手上,一旦寻得,炼制成筑基丹后很快就会消耗一空,是而市面上拿出来流通交易的筑基丹并不多,寻常修士想要一颗筑基丹十分艰难。
如陈舒瑶所言,陈父让其联姻,尽管手段不太光彩,但胜在简单有效,如果陈舒瑶足够争气的话,完全可以在过去夫家后,为原生陈家争取更多利益,提升整个陈家的硬实力,陈父可谓算盘打的啪啪响。
自以为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叶尘,此时只有沉默了。
三日之后,辰时,就是他们这一批的征召弟子出发的日子,为期一年。
一年后归来,眼前的人也才十九芳华,可能就会成为别人的双修道侣了。
一念至此,叶尘心底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感觉。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叶尘便归咎于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妹,不忍有三分像她的陈舒瑶沦为家族工具。
等她抽泣声渐止,情绪好似平稳了些,叶尘才对她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家事,师兄无法干涉,不妨与你父再沟通,或许能收回媒妁之言。你如果见过那田浩了,也可以观察其人品资质,若是可以托付的良人,以田家家世,总好过你待在陈家。”
站在理智上来说,叶尘的理解是通透的。
陈家既然拿陈舒瑶当筹码,陈舒瑶未必不能拿陈家做跳板,最关键在于田浩其人如何了,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陈舒瑶如闻晴天霹雳,娇躯为之僵硬了。
听到自己可能嫁到田家的消息,师兄反而帮着别人说话,陈舒瑶心下只有说不出的失落,为之自嘲道:“我那位父亲,又怎会在意我的死活,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冷血无情,若非宗门征召在即,说不得还要关我禁闭几日。”
想起已经过世的母亲,陈舒瑶眼神便是一暗,随手抹去脸颊未干泪痕,抬起头来,神情十分认真道:“师兄,陪我喝点酒吧。”
她口中的灵酒,是由修士种植的灵谷酿制而成的佳酿,里面或是加入了上了年份的灵株,或是加入妖兽身上部分可以入药的精华,品类繁多,价值不菲,修士饮之,回味无穷,还可精进修为,但是也容易醉倒。
叶尘是个贪杯之人,本着堵不如疏的道理,在口舌之欲上并未过多扼制,花了极为肉疼的灵石数目,才买下小半坛以几种百年益气灵株酿造的灵酒,偶尔小酌几口,只求道心通达,如今几乎快要见底了。
还想着陈舒瑶是找他要酒喝,却见陈舒瑶一拍自己腰间挂着的储物袋,便见储物袋袋口张开,吐出两道流光,被她顺手接住,原来是一坛灵酒与两口翠绿玉碗,摆在二人面前的中间桌子上。
看到陈舒瑶自备灵酒而来,叶尘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想饮酒了,旋即相对坐下,笑道:“师兄这会无事,陪你喝点,说说话也无妨。”
他不客气地将封泥一开,浓郁扑鼻的酒香气味就此从坛中传出,还有淡淡灵气在坛口萦绕不散,正是让许多修士为之喜爱的灵酒。
“好酒。”叶尘赞了一声。
又动手为陈舒瑶与自己倒上小半碗灵酒,只是突然想起,对面的人酒量可是不太好啊……
叶尘抬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陈舒瑶。
看到师兄看过来的视线,陈舒瑶连忙避开一直盯着他的视线,用两只纤纤柔荑捧起玉碗,朝师兄示意道:“师兄请。”
希望等会别整幺蛾子出来就行。
这样想着,叶尘神色如常地用双指夹起玉碗,能感知到酒里灵气内敛,说是堪比下品灵石也不恐多让了,灵酒品质不会太差,价值应当不菲,也不知道陈舒瑶是从哪里弄来的灵酒,估计是想借酒浇愁而已,也朝她示意道:“师妹也请。”
说完,他神色平静地饮上一口,甚至能看到他喉间微动传出的微弱声响,眉头为之舒展,只觉一股夹杂灵株灵气与灵谷香气的浓郁酒气瞬间直冲天灵而上,而火辣的液体进入喉咙,使得喉咙里像火烧一样,所过体内之处,燥热中又带有微微凉感,能察觉丝丝缕缕微凉的灵气涌向四肢百骸,滋润体质。
又过上一会,口中忽然有了一丝甘甜的芬芳。
陈舒瑶并不常喝灵酒,也一直不习惯柳暗花明的滋味,如今却突然有些迷恋这股滋味,似乎喝下去以后,没有那般心烦意乱了,终于理会同门们经常说的酒过不留愁是何种滋味。
她三五下将碗里的灵酒喝尽,却也很快不胜酒力,双颊的绯红之色越发明显,醉酒之色在瞳孔中浮现。
陈舒瑶的余光又瞧得桌案上放着的酒坛,自己动手,倒上了半碗,还要拿起再饮。
叶尘虽然喜爱灵酒,却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欠身把她的酒碗压住,轻声劝道:“别贪喝,先缓一下。”
“嗯!”
陈舒瑶一声嘤咛,听话地放下。
恍惚之间,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青衣浴血,微笑着对她伸出援手的少年英影:“这位师妹,已经安全了,快起来吧。”
那一刻,尽管他初看平平无奇的长相,也变得格外顺眼,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