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栖梧宫里,词萱早已回来。
她想起来,方才路过先皇后的坤宁宫时,那里亦十分荒芜,虽有宫女在打扫,但是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这些年,她刻意避开与京城和皇宫相关的一切消息,都不曾知道这三年中,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她回宫的这两天来,心事重重,无意去了解宫里这几年的事,只知道后宫里没有先皇后,也没有乐瑶公主,先皇的的妃子们大多都移居到皇宫西侧专用于太妃们颐养天年的西宁宫。
闲坐无聊,她词萱便让晓星给她讲述自她离开皇宫后,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词萱这才知道,永王和齐太师兵败,永王被贬为庶民并斩首。齐太师全族被诛夷,皇后和乐瑶公主皆是移除皇室后被赐白绫,同齐氏全族一起抛尸乱葬岗。
除了这些,宫里与之相关的人等,按罪处死的处死,杖责的杖责,流放的流放,整个皇宫几乎换了一半的人。而宫外那些依附于齐太师跟随其共同谋乱的大臣也逐一被清算,像原户部尚书明永、礼部侍郎郭巍、左谏议大夫张之朋等都被夷了九族,那一段时间,京城里,时不时就有一些世家大族被动摇根本或者轰然倒塌,京城里人人自危,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生怕不小心惹祸上身,被扣上齐氏乱党的罪名。
听着晓星的陈述,词萱才知道,原来,当时宫里除了皇后心怀不轨,竟然连乐瑶公主宫里也私藏了齐太师安排的终极杀手。可知,当时情况是多么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齐太师阴毒算计里,全盘皆输。那些时日,她在陵州岌岌可危,而罗泾辰更是每天如履薄冰!何况,她面临的只是一方之敌,而罗泾辰在京城面临的敌人里里外外四面八方都有,他的日子,想必更加凶险百倍千倍,如此想着,苏词萱心里不自觉揪疼起来。
转而,想到齐氏百年大族,毁在了齐太师的阴谋诡计里,齐太师原本就已经位极人臣,却自以为做得了帝师也必定做的了帝王。词萱不由得感叹,人心不足蛇吞象。
齐太师和永王为了实现他们的野心,险些就把天下搅成了乱世。就连当初陵州的那场几乎灭顶之战,也有齐太师的手笔,叛将张斌、王恩途等人早已跟齐太师一党狼狈为女干。若非叛将张斌与月罗军里应外合,陵州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战乱,若非王恩途,她兄长苏弛峻也不会被敌军暗算俘虏。除此之外,东南境战火也是齐太师安插的内女干蓄意挑起的。齐太师费尽心机挑起边境战火,都不过是想引诱罗泾辰命人派兵增援,分走留守京城的兵力,致使护卫京城的兵力不足,齐太师好趁机拥护永王起兵,让整个京城无力与之抗衡而陷入困境,让罗泾辰陷入绝境,最后城破身亡。
齐太师确实老谋深算,却也棋差一招,纵使有些谋算着实让罗泾辰措手不及,到底都被一一化解了。齐太师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罗泾辰。词萱知道,若非有罗泾辰,这几年大宁天下恐怕便不得安宁了。
而苏词萱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处于这场阴谋一环的月罗侵略军入侵之战,她亦是一大功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稳住大局护住了陵州城,使宁军最终获得了胜利,守住了西南边陲,间接帮罗泾辰平定了西南局势,换得西南境安太平,可以说居功至伟。而词萱心里,那是她该做的,何况她当时的身份还是太子妃,身上揣着太子令牌,她有责任尽她所有守住陵州。即使当时她的身份不是太子妃,她也依然会这么做,她原本也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但是,有了身为宁国太子妃身为罗泾辰妻子的这一层身份,她更加坚定无论生死,都必须将陵州守住,将西南境守住,为西南境百姓,为天下子民,也为远在京城的罗泾辰。
词萱始终记得,在陵州沦为一座孤城的时候,她遥望京城,心里无比坚定,她想要与罗泾辰并肩而战。可现实也在那时候给她致命一击,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
词萱将思绪拉回现实,不许自己再沉浸于那种窒息的痛中。
就在这时,词萱听到院子中有丫头在议论着什么,词萱让妗玉去看,却是两个在院中负责洒扫和看管花木的宫女。宫女进来回话说,她们听说敏妃娘娘方才在承乾殿门外身体突发不适,样子十分痛苦,不知是不是快生了。
词萱听说,心脏猛地紧缩,她想起了自己未曾谋面的孩儿,满心痛意。
「敏妃情况如何了,可有去请太医了吗?」
「回娘娘,皇上命人用轿辇把敏妃娘娘送回长华宫了,之于情况如何,奴婢们就不得而知了。」
苏词萱点点头,她经历过那样的至痛之苦,纵然她不喜欢宋敏蓁,但她也并不希望宋敏蓁也去经历一遍那种锥心之痛。
「皇上呢?去长华宫了吗?」
「奴婢们听说,皇上好像审问完了承乾殿门外值守的宫女太监之后,才去的长华宫。」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两个宫女出去之后,妗玉和霜月都一脸紧张地看词萱,担忧地问道:「娘娘,你还好吗?」
词萱看两人这模样,知道她们是担心她触景伤情,想起她小产之事,她掩去眼底的哀伤,淡淡地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