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府城。
知州衙门内,唐浩把玩着玉扳指,脑海中闪过龚恒与他透露的信息,表情变幻莫测。
“希望这次是条大鱼,不过还得等上面的命令才行。”他嚅嗫着嘴唇,眼睛眯成一条缝喃喃自语道。
白成福突然被杀,白家藏有暗道。龚恒偷运米粮,全家锒铛入狱。
这些消息岂能盖得住,没几日便已经到处传开。
凌州上下俱都等待着官府的下一步动作,准确来说,是等知州唐浩的动作。
知府衙门内的小吏这几日忙的不行,一个个都眼巴巴等着杨安国发话。
俗话说流水的知府,铁打的胥吏,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小吏,对凌州的事情就算不是尽数知晓,那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往日都是平安无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自打这个唐浩来了之后,不仅隔三岔五的给他们找事,还时不时派自己带过来的士兵,到下面的县城乡镇调查这调查那,搞的他们都不好去捞钱了。
粮食或许只是表象,这下面的水有多深谁也摸不清,小吏们自然都不愿意被搅进去。
“府尊大人,这几日衙门外面的百姓是越聚越多啊,都听说官府把粮食抄没了,心里慌得很!”
“府尊大人明鉴,卑职心里那叫一个怕啊,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蹦出个歹人煽动民变...”
杨安国刚从衙门后堂出来,吏书库书等一帮六房长官便凑了上来,纷纷向他大倒苦水。
“是啊府尊,短短三日时间,凌州的粮价已经翻了三成,许多不明真相的外商也相继离开,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啊!”
其实他刚刚在后堂才和唐浩商量了一番,准备劝他及时收手明哲保身,还说了一堆什么正值英年,往后还有大好前程不应舍身置险之类的话,然而通通没用。
此刻耳边这番聒噪,他脸色一下阴了起来。
“粮食之事事关重大,十万石更是本朝开国以来鲜有的巨数!本官为政一方,父母凌州,眼下已经捉拿到关键要犯,假以时日必将揪住幕后主谋。”
杨安国罕有地面露厉色,大声喝道:“尔等现在劝阻本官,莫非是与此案有所牵扯不成?!”
这话声音高亢洪亮,竟是连院外厅堂上持水火棍的衙役都听着了,一班胥吏更是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全身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告罪后便一窝蜂的散了去。
“...”
众吏退去,杨安国转过头来定睛注视身后,片刻后卷起袖子起身。
而在后堂的唐浩此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杨安国劝他不成,最终反被他劝了过来,就在昨晚唐浩已经收到来自上面的命令,确定这次要彻查到底,所以他向杨安国表明了坚定的态度。
许是觉得无力阻止自己,又或是察觉到他身后有大人物站台,杨安国这才堪堪答应,与他一同追查凌州私粮一案。
而方才前衙的小插曲,就算是杨安国的表态了。
唐浩回到自己府中,安排亲信将写给陈平的信最快送往京城,并且再三叮嘱亲自交到陈平手上。
凌州的棋盘已经摆好,就等陈平这个执棋者到来,十万石粮食能拽出什么样的蛀虫,唐浩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的兴奋。
凌州府城以西二十里处的荒庙,一个中年男子远远地看着官兵进出。
“蠢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粮食被扣下,人也被抓了。如果不把凌州这个烂摊子收拾妥当,我就算能逃出去,也难免一死。”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龚恒口中的董老板,他面目狰狞的转头望向府城方向,眼中尽是狠毒之色。
末了,他悄然动身,消失在荒野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