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首,教首快上船!”
荆州,大江的一条支流边上,白莲教教首袁大山站在河边,手下们已然将赶工造好的船只翻了出来,正在急匆匆地上船准备南行。
听到手下的呼喊,袁大山没有理会,他站在原地远远眺望着远处的土丘。
他能依稀看到,土丘上有十几骑官兵正在注视着山下的作战,而其中一人明显比旁边的人特别许多。
“呵呵,想来这就是朝廷派过来的劳什子招讨使了吧?”
“好像还是个叫陈平的毛头小子?啧!爷爷我记住你了!”
袁大山狠狠的看了最后一眼,接着转过身来纵身一跃跳上了船,看也没看身后发觉过来自己被卖,争先恐后朝河边狂奔,也想跟着上船的一众白莲贼们。
局势的反转就是如此之快,方才还以为自己要被白莲贼包围而拼命突围的李峰等人,这会儿忽然发现数万白莲贼变得无心再战,不是跪地求饶想要保命,就是丢盔弃甲朝着河边跑去。
他身处战场之中不似陈平那般登高望远能够洞察所有,所以一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到李峰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招呼上酣战半晌有些气喘吁吁的同袍,从结阵变为三五人一组朝着溃逃的白莲贼追击。
三千余精锐骑兵全部到齐开始分散开来,组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不断逼近,只不过白莲教的核心人马此时已经登上了船只,开始朝着下游航去,期间有些骑兵试图泅水追击,但是最终都被这秋日涨上来的水位逼退。
最后,几万个被裹挟的百姓与底层白莲教教众在河边纷纷跪地投降,而那几千核心白莲贼却得以脱身。
土丘上的陈平望着这一切,恨得牙根痒痒。
“好贼子!在我面前玩了一手偷天换日!”
要说不恼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就这么一句怨言了,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些人的离开,陈平便迅速下山来到白莲贼的营地。
他一边命人迅速将白莲贼核心人马逃脱的消息传播出去,一边开始审视这些被俘的白莲贼们。
“陈大人,我的过错,没有看穿贼人的奸计,让他们得逞了。”
负责率军进攻的李峰第一时间找上来想将责任揽下来,但被陈平堵了回去。
“本就没想过能一战定乾坤,走便走了,倒是这些人...”
陈平对此并不在意,虽说被白莲贼戏耍了一番,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难题是,如何处理这些外围的白莲贼。
“这些人除了普通的白莲教信徒之外,有不少都是被裹挟的百姓吧?”
李峰点点头:“不是不少,而是一大半。”
陈平闻言不禁开始琢磨起来,他定然是无法将这些人统统定为贼寇杀了报功的,可是就这么放回去也是不妥,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可是觉得不好处理?”
罗砺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平微微苦笑,颔首表示即是如此。
见到陈平难以抉择,罗砺冷静的说道:“即是被裹挟的百姓,也犯下了过错,放回是不可能放回的,但也不至于尽数杀了。”
“说到底,他们之所以会被裹挟,会信白莲贼的那套说法,不过是受了地主士绅的盘剥压榨,只需让他们有口饭吃,便不会反。”
罗砺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陈平顿时一拍脑门,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过载的大脑。
“大道至简,罗兄说得好啊!”
“这样,凌州与大理国接壤,虽说山林密布虫蛇较多,但也有许多未被开垦的土地可以耕作,先将他们暂时扣下,我上表朝廷把他们安置到凌州,一来能解决这些人的归属问题,二来能为凌州带来安稳边疆,增加赋税。”
陈平搓着下巴徐徐道来,在瞄到罗砺欲言又止后,他跟着补充道:“罗兄可是担心汉人与土人因此产生冲突?”
“别忘了年初木鹿土司与我的交易,只消打通西南的商路,多这几万张嘴算得了什么?”
听到陈平已经将一切都考虑了进来,罗砺便不再蹙眉,淡淡笑了起来。
搞定了这些为贼裹挟的百姓去处,接下来就是继续追击白莲贼了。
即使这些人再怎么狡猾,在他西南招讨副使节制五州兵马的大网之下,也只有东奔西跑狼狈逃窜的命。
能跑多远,全得看他们的造化。
江陵城。
守城的官兵已经提心吊胆好多天了,在这种时刻担心白莲贼会大举攻城的紧张气氛之下,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守城官兵自然最大,而城内的百姓也不小。
当然,最头疼的还得属江陵城内的荆州官员,只因他们不似别人可以在危难时逃跑,他们戴着乌纱帽吃着官粮拿着朝廷的俸禄,现在贼人来了你就撂挑子不干想跑?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何况,荆州知府已经撂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狠话了,他们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敢跑的下场就是自己斩首,株连亲族。
除了外部防备之外,江陵城内还在每天上演着搜查白莲贼奸细的戏码,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不乏有人趁机栽赃陷害,浑水摸鱼的现象。
可以说,整个江陵城都被白莲贼搞的上蹿下跳,兢兢战战。
又是等待白莲贼攻城的一天,就在江陵官民快要麻木的时候,突然有人出现在城外。
“有,有人朝咱们这儿来了!”
“快快备战!白莲贼杀来了!”
“等等,好像,好像不是白莲贼?”
.......
当西南招讨副使陈平率三千精骑于江陵城北五十里大破五万白莲贼的消息传到荆州知府耳中时,在座的荆州大小官员表情各异,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在荆州组织的几次狙击可是尽数被贼人破解了,整个荆州过半土地被白莲贼席卷,荆州的兵马被迫收缩到州治也就是江陵城进行防守。
而现在,那什么招讨副使只带了三千人就把白莲贼打的大败,这岂不是把他们荆州官员的脸扔在地上踩?
荆州知府的脸憋成了酱紫色,神色更是怪异无比,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高兴好。
“白莲贼被陈副使击溃,此乃我荆州之幸事!”
半晌之后,荆州知府才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尽管其他官员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憋闷,但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并跟着附和起来。
知府受辱与他们何干?只要白莲贼不攻江陵城,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