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书文工作上的。”石剑大殿，皇室骑士团团长霍里沃尔冈看着满堆在桌面上的军报，向副团长安德里沃尔冈问道：“简洁地告诉我，这堆由上百名传令兵从四面八方搬运到我事务室内的信件，到底想要告诉我些什么事情。”

“大多数来信都不值一提，阁下。”安德里说道：“基本都是通报城卫兵团兵变的事情。现在他们在城北区结集完毕，正往君临大街进军，估计会在天黑前抵达。另外，这是沃尔冈堡发来的敕令，属下无拆看权限，烦请阁下亲自过目。”说着，他从怀里掏出蜡封完好的信件，递给霍里。

“嗬，兵变…连下水道的老鼠都知道赫伦霍华德要兵变，情报机构真是一群饭桶，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只会捡拾那些市井之流反复咀嚼过的口水。在我看来，这堆情报就是搬运了那一群在街巷上被吓破胆的软弱妇孺没完没了地大喊救命…”霍里打开了沃尔冈堡的信，略看几眼后，把信扔到纸堆中去：“我闭着眼也想得到皇堡的反应。安德里，你来说说，面对桌子上这么多的需求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安德里沉吟片刻，谨慎道：“当下我们首要任务是抵抗人数庞大城卫兵团。他们打着教会的旗号，宣称要肃清朝廷异端秽徒，匡扶皇室，实乃贪图名利之众，沽名钓誉之师，属下只需一千皇骑，可守住君临大街，待两军形成僵持之势时，再分拨一千骑兵绕道侧击，即可破阵退敌。”

“逻辑清晰，只是可行性差了。试想下，如果他们不从君临大街发起进攻呢？也许他们会在陷入你设计的泥沼前，突然知难而退，绕过石剑大殿，兵分两路前往沃尔冈堡，此时你又该如何应对？”

“这…”安德里低头皱眉思忖起来：“容属下再想一想。”

“即便是最愚蠢的用兵者也知道，打蛇打七寸，射骑先射马。我们最终目的是击溃他们，而他们最终目的是沃尔冈堡，因此结论很明显，我们只需要退守在皇堡，守株待兔，等他们上来送死即可。届时还可以利用狼吟溪的防御优势，抹平他们的人数优势。除非他们用士兵的尸体填平狼吟溪的河壑，否则他们胜算渺茫。”

“原来如此，不亏为团长阁下。”安德里眉开道：“事不宜迟，需要现在下达命令让骑士团做好撤退准备吗？”

“不，在撤退之前你还有一项任务。”霍里用手指从桌面上拈起沃尔冈堡的信，递给他：“要先执行皇帝的敕令。我给你一千皇骑，击溃他们的先头部队后，干净地撤退，主要是为了敲山震虎，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同时，我会集结主力，趁夜色掩护，空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奔皇堡，预计只需半夜可达。你完成任务后，顺带率队负责殿后，以防敌军追击。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任何问题！”安德里朗声应道。

和煦的阳光与往常一样，照耀着古老的君临大街，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大街上的萧条冷清，商铺闭户关门，没有行人可回应日光的问候，偶有人影在街道出现，也是步履匆匆，须臾又钻进房子内，紧锁起家门。然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渐行渐近。须臾，一排排举着光环旗帜，步履同调的士兵缓缓入场，从君临大街的街尾，一直蔓延到街道中段，充斥了城卫兵团的制服。

托因上一次带兵入城还是尛札沃尔冈登基大典的时候。他率领的士兵分成两排列在街道两侧，堵截任何试图冲入街道内的刁民，保护皇帝的安危，维持登基仪式的秩序。如今他第二次领军入城，身份却从忠心的守望人摇身一变成了不轨的图谋者。

这条大街的尽头之处，就是那悠久的石剑大殿，是所有帝国男儿都向往的至高力量之象征。托因在年少之时，也曾对那雄伟壮观的石剑向往无比，而现在，他要与自己儿时的梦想为敌。

“皇室骑士团的骑士实力强劲，正面冲突的话，我们要吃大亏。但皇骑向来心性高傲，我们可以尝试放大这个弱点。”兵团刚刚就地安顿下来后，托因就向赫伦进谏道：“先派遣一支最弱小的队伍打头阵，让他们小胜一仗，诱使他们低估我们的实力，助长他们轻敌的心理。待其心态散漫，麻痹大意时，我们再派出精锐，集中力量击溃他们的阵势，并趁机直取他们的大本营。待他们怒气冲冲地整顿架势反击时，我们再急流勇退，让他们扑一个空，如此一来一回，必能重挫他们的士气。”赫伦点头许诺。

一切如托因计划般顺利进行，皇室骑士团毫不客气地痛击了他们孱弱的先锋部队，两支军队，短兵相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默契地联手上演了一则戏。副团长安德里抓住了一个城卫兵，对他宣布道：“回去告诉逆贼赫伦，皇帝敕令：叛乱之罪，错在将领，罪不至兵，只要将赫伦等叛国逆犯缉拿，即可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城卫将军，封官加爵，永世可享有家族之姓氏，子子孙孙千秋承继。”

在托因正准备组织反击时，夜色已不知不觉降临。博朗多和基德整顿了二万五千员士兵，开始原路撤退。待完全脱离了主力队伍后，行军路线突然大拐一弯，走上一条远避君临大街的路线，在黑夜的掩护下，向沃尔冈皇堡秘密进发。

而在这一次，托因的计划出现了一点意外。行军至半夜时，兵团未能到达预先指定的地点。随军参谋不得不重新估算军队的行程，估算的结果是，如果依照当前的进度继续行军，则不可避免地要推迟到在第二天午时才能抵达沃尔冈堡。领军的博朗多与基德就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争执了起来。

“时不我与，兵贵神速。我知道有一条捷径，可在黎明之前抵达皇堡，拯救我们的夜袭计划。”博朗多说道：“沃尔冈皇堡内禁卫军兵力合计只有一千出头，而且并无严格编制，根本无法与五万的常备军抗衡，一旦城卫兵团抵达狼吟溪对岸，就基本可宣告沃尔冈堡失陷。”

基德咬着拇指甲，左右琢磨一番，然后摇头了：“不行，太冒险了。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希望能小心为上，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博朗多急得跺脚：“愚蠢！这是大好的立功机会。你知道历史上，有谁占领过沃尔冈堡吗？没有，没有一支军队做得到。当年强如鬼神的哈米尔顿鬼骑也被我们挡在了城墙之外，连门都进不来。而现在，我们拥有前所未有的绝佳机会，历史就在这条捷径的前方，只要我们踏出去，沃尔冈堡唾手可得，只要你点头，第二天黎明之后，我们就是扬名立万的历史第一名将了。”

“计划就是计划，如果可以随意临时变动，那事前计划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基德越发觉得博朗多夸夸其词，甚不可靠：“当然，如果你在出发前提出这个绝世的计划，并说服了赫伦和托因，我很乐意跟你走。”

“狗屎！你告诉我，在出发前，谁能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赫伦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同意我的！”

“可惜赫伦不在这里，这计划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我们按你说的走，结果导致计划失败了，擦屁股的可是我！明白吗？赫伦和托因派我来，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制止你做蠢事！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走，就算失败了，那也只是他们指挥不力，我们只是依计划行事而已！况且违反军令只有死罪一条，我求求你，清醒一下吧！”

“懦夫！我如此舍命拼搏，一心只为城卫争取荣耀，而你却只想着你自己！”博朗多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基德，你让我感到恶心，我不会再和你并肩作战了。你就抱着所谓的责任留在这里，我要带走我的人。我只要一万士兵，我就可以完成一番伟业。记住，我博朗多亲手赢得的一切，将与你毫无关系！”说罢，他愤然掀帐而出，丢下了目瞪口呆的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