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仪思考了下，最终还是关掉了那个App。 怎么说呢，她觉得，可以再观望观望。 转眼十一月份见底，新的月份带着新一轮的寒气翩然而至。 随着冬季的来临，俞城气温逐渐步向低迷，薄外套已经有点顶不住，很快就被厚实的冬装所淘汰，人类也逐渐企鹅化。 十二月的第一个礼拜六，是许风仪母亲刘亚荣的生日。 按照原计划，当天一大早，许风仪就带上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搭乘着高铁一路摇了回去。 好在这里到她家只需要两个小时，虽不近，也够不上远，不至于会让人太疲惫。 只可惜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到家把生日礼物送给母亲刘亚荣，就被叨上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一个人回来？再多带一个人回来，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许风仪想起上一次失败的恋情，禁不住蹙起了眉：“妈你烦不烦，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跟我讲这些？” 她也不想在人过生日时甩脸子，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刘亚荣看了她一眼，进厨房把炒好的菜端上桌，打开电饭煲开始麻利地盛饭:“我还不是担心你孤寡终老。难不成你真想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你现在年轻，可能听不进去，等你以后老了，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 许风仪接过米饭，反射性怼道:“不可思议，你现在知道想着我了？那时候你管过我？” “还有，说得就好像你和我爹结的这个婚很完美一样，我爹不也是个绝世混账么？你结完后有捞到什么福利吗？” 据说她爹妈年轻时候爱得死去活来的，可事实是打她记事起，她爹妈的爱好就是把家当战场使。 许风仪吃饭，她爹妈在身后互骂祖宗十八代，比谁嗓门儿大。 许风仪刷牙，她爹妈在旁边疯狂砸东西，比谁摔花瓶的手艺更熟练。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许风仪十二岁时，她爹妈终于去了民政局办离。 最搞笑的是办完离婚她们才知道，原来许爹早就在外头和人搞上了。他会对刘亚荣态度那么恶劣，就是想逼人主动离婚。 真就怪好笑的。 刘亚荣突然愣住，气氛一下变得凝固。 半晌，刘亚荣筷尖拨着饭粒再度开口:“我那时候，是我错了。可我现在，我只是怕你以后生病手术连个可以签字的人都没有，逢年过节连个可以一起过的人都没有。” “当然了，你非不听，或者非觉得是我这个当妈的在害你，那我也没辙。” 许风仪眉头打结：“不是，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我哪里觉得你害我了？” “我只是在问你有从婚姻中捞到什么福利吗，怎么就成我觉得你在害我了？” 刘亚荣看了她半晌，没吭声。 许风仪盯着眼前那碗米饭，摇头哂笑：“明明你自己的婚姻就那么失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要催我去结婚。” “你忘记你们当年给我带来多大的阴影了么？我真的不懂。” “对不起，今天是你生日，我不应该这样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刘亚荣自知对她有所亏欠，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我那只是个例，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样遇到**。”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们没有给你做好带头榜样。” “算了，不说了，吃吧……” 许风仪抬起眼皮瞥了她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就一声不吭地继续扒饭了。 饭后。 刘亚荣有事出门，许风仪就独自回到房间中，窝在铺着毛绒垫子的白色吊椅上，打开手机玩起了游戏。 不想她刚和人组队打完两局，世界频道有人聊起了婚恋问题，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被拉了过去。 有的说结婚一定要找个喜欢的，这种事不能勉强。 有的说喜欢不喜欢不重要，荷尔蒙这种东西终究是会消退的，还不如找个各方面都靠谱，适合过日子的。 结果最后两边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真的很无聊。 许风仪刚想摇头，冷不防想起了上次顾颜语给她看的那个论坛。 于是她退出游戏，打开Happiness论坛App开始了闲逛。 很可惜，在最近新发的那些帖子中，内容都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个叫做“锦”的楼主优秀。 大家都是非常认真的想找对象，只有“锦”和她一样，只是想单纯地找人搭伙过日子。 许风仪琢磨了一小会儿，使用搜索功能找回了“锦”发的那个帖子。 看到这个字，她就又想起了舒锦时。 说起来，她和舒锦时又是好久没联系了。 有半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她出差回来了没。 想什么呢？！ 最后，许风仪甩甩头，收回心，点击联系按钮，给人发送了一条消息:“你好，看了你的征婚内容，我认为我俩在婚姻观上还挺配的，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找到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如果没有，有兴趣和我聊聊吗？” 发完后，许风仪本来还打算等一下看看对方什么时候回复，结果没想到，不到两秒，她就收到了“锦”的消息。 “好。” 许风仪没有料到对方会回这么快，心就跟被捞着往上拎了下似的，突然失重了一下。 “那我们怎么联系？” 对方：“就用这个联系吧。这App自带聊天功能，会实时通知，挺方便的。” 许风仪想想，也觉得就在这上头挺好。 假如她俩不怎么合拍，事儿黄了，最后肯定就不会有什么联系了，即便是加了微信，也只是让联系人列表多躺一具尸体而已。 于是许风仪爽快应下：“那我们，怎么聊？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论坛，最近才有这方面的想法……” 对方：“见面聊吧。这种事也不算小，隔着网线说话往往不知真假，还是面对面聊天更好。” 也是，隔着网络就算大肆说谎也不会有人知道，网聊再合拍又如何，对方是人是狗你都不知道。 但面对面地聊就不一样了，省时又直观。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在哪儿见面？”许风仪问。 “礼拜五晚上七点，可以吗？” “可以的。” “好，那地点就你来挑吧。” 许风仪抿唇想了想，回道：“你喜欢吃火锅吗？” 吃火锅要涮，要等，其中间隙很多，很适合利用起来聊天。 对方：“也可以，我很久没吃了。” 许风仪一边点头一边打字：“那就去卢湾路那家暄姐火锅好了。” 对方：“可以，那就到时候不见不散。” 许风仪：“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对方：“Joanna，你呢？” 许风仪：“Freya.” 既然对方给出的是英文名，那她就也给英文名好了。 对方：“好的，那，到时候见。” “嗯，到时候见。” 许风仪打下最后一个字，做了个深呼吸，抱着手机搁那儿发起了愣。 不可思议，她真的在这个软件上约到了个和她想法如出一辙的人。 她真的把内心想法付诸实际行动了。 几分钟后，许风仪把这个事儿发到了“俞城三仙子”群中： “姐妹们，我找到在婚姻观上跟我志同道合的人了！” “在Happiness上找的，对方的需求跟我一样，就是不谈恋爱，只搭伙过个日子，好让生活一路有伴！” “我们约好见面时间了！” 然后群炸了，三个人的小群硬是聊出了千军万马的阵势。 顾颜语：“？？？” 梁弦：“我记得你大学时候就有过这种想法……但我还以为你纯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要实践了。” 顾颜语：“可对方什么个情况啊，你花时间了解过了吗？” 梁弦：“要了解清楚再说，千万不要一激动就和她把证扯了。” 顾颜语：“是的，现在骗子尤其多，虽然你不是想要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婚姻，但还是得把她家底儿啊社交关系啊等等全都搞透了，知道么？” 梁弦：“嗯……毕竟只要一牵扯到婚姻，无论是哪种婚姻，都是大事儿。” …… 许风仪被她们噼里啪啦的一堆消息搞得有点头晕，只好解释道： “我知道的，我还没那么傻。” “就连约着吃饭的地方，我也都是特意挑选的人超密集的地方，为的就是以防遇到的是坏蛋。” “而且我也不急，就是看到了这么个帖子，觉得应该抓住看一看，不行再说。” 顾颜语和梁弦听她那么讲了之后，总算稍微放心了些。 不过顾颜语还是十分谨慎地又提了一句：“可惜我后天刚好不在俞城，不然就陪你去了。小弦也有事……反正，你每隔半小时跟我们报一声平安吧，知道么？” 梁弦跟着表示：“对，隔半小时往群里发点儿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也行，主要是得让我们知道你是安全的。” 许风仪看着她们俩发的消息，笑了起来。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的蛮好。 “好，我会的！”许风仪表态。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隐约的期待了。 翌日。 许风仪刚从母亲那边赶回俞城，把包和刚刚从地下拿回来的包裹搁到房间中，就马不停蹄地去洗了把脸，敷了个面膜。 一切清洁工作做完后，突然想起包裹里有一支新眉笔，许风仪拿毛巾擦了擦脸，就去茶几的水果篮中拿起小刀，到门口拆起了快递。 谁知刀子太利，她动作又太急，一不小心就在左手指腹上剌出了一小道口子。 许风仪无语望天，给自己贴上一张创可贴后，就拿着眉笔在化妆台前坐下，拾掇起了自己。 在经过认真梳头、打底、描眉、画眼线、涂上口红后，本就生得好看的她，一下又精致了几分。 她这人很奇怪，不涂口红不化妆时，模样非常邻家，纯得像是才大学毕业。 但当她一涂上口红，就变了。 顾颜语常打趣地形容她为长得像某云霸总网文封面上的小娇妻。 对着镜子戴上两枚星星耳钉，许风仪脱下蝉蛹似的黑色面包服，从柜子中取出一件杏色的大衣披上，对着镜子整理起了各个细节。 这大衣是她年初买的，温婉中又带着一种大方，不会太正式和刻板，又不会轻浮，很适合这种场合。 最后，许风仪挎上一个棕色链条包，理了理头发，就出门朝着火锅店去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后，许风仪将包的链条往肩上一挂，快步踏上了通往那火锅店的台阶。 台阶有些高，每一级台阶都布置了小灯，当它们鳞次栉比亮起时，看着有种通透的富丽堂皇感。 走到最高一级时，许风仪的脸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抬头一看，店子的全貌就落入了眼中。这里四处都挂满了漂亮的灯笼，捣腾得很美，不愧是众人强推的网红火锅。 但它和一般网红店不一样的是，它并非徒有虚名，环境漂亮的同时，口味也做得不错，许多本地人都乐意去。 许风仪入店之后，就按着Joanna给出A36桌风风火火地走了过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避着行人和服务员，边走边看桌牌号，步子奇快，心脏也跳得奇快。 终于，许风仪在一个拐弯之后，来到了A36桌。 然后，面带微笑，正打算和人打招呼的她，在看清A36桌处的客人后，就给愣住了。 对方着一身黑色**大衣，长发如藻，脸部窄小，眼窝深邃，眼尾上扬，加上那张扬的红唇，更是性感又霸气。 此时她正在饮一杯茶，动作慵懒闲适，很美，很美。 只是，许风仪却傻了眼，抬手指着她：“舒，舒……” 与此同时，舒锦时也将目光锁在了她身上。 和许风仪一样，舒锦时也十分讶异。 片刻，舒锦时笑了起来，红唇微启：“你就是，Fre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