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咱们的银两已经剩得不多了。”别枝一直都在帮幼双管着钱匣子,所以对于她还有多少家底是最清楚的人。 别枝不像惊鹊那样,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姑娘,她平时总爱笑脸迎人,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但是此时她却眉头紧锁。 很显然,她对于幼双手头紧这件事表示担忧。 而作为手头紧的当事人,幼双的反应却冷静很多,她听别枝说完之后,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继续就着咸鱼白菜吃着她的米饭。 是的,摆在幼双面前的膳食除了一小碟咸鱼之外,就是一小碟的大白菜,即便是她碗里的米饭,也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并不是上等的好米。 堂堂大清太子妃却吃这样的膳食,说出去大概没有人相信,但是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就连幼双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有些发白,显然是经过了多次清洗,已经失去了原本衣裳该有的亮丽和光泽。 等把碗里的饭都干干净净地吃完之后,幼双才放下筷子问道:“胤礽呢?” “主子爷他……”别枝欲言又止。 他正在另一边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着呢,桌上摆放着满目琳琅的珍馐美味,打扮得妖娆妩媚的舞女正在宾客中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尽显酒池肉林的堕落。 说好的夫妻一体,结果一个极致穷酸,一个极致奢靡,这样的对比稍微有点良心的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为幼双抱打不平的,更别提幼双本人了。 …… 幼双打小就很少做噩梦,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嫁进来几天而已,她就做噩梦了,而且还是这样气人的噩梦,直把幼双活活给气醒了! 谁都知道梦是假的,现实才是真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但是想到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想到梦里的自己和胤礽过着完全截然不同、形成强烈对比的生活,刚刚睡醒的幼双很难不迁怒现在还睡在自己身边,而且还睡得十分香甜的胤礽。 他是太子。 他不抗揍。 他细皮嫩肉。 揍他等于做不了太子妃。 幼双不断地在自己的心底里默念这几句话,来回地默念了两遍之后,幼双终于冷静下来,打消了假装自己做噩梦,一脚把胤礽踹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打算。 只是幼双一想到梦里的一切,还是觉得有点气,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在不惊醒胤礽的情况下,跟着猫儿似的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了。 反正距离她平时起身的时间也不远了,幼双干脆不再继续睡,而是走出外间之后,在守夜的清风的伺候下,洗漱好后换上衣裳就往外走。 “你们主子爷还在睡,别吵醒他,我出去走走。” 幼双出门前跟同样守夜的秦三思说了一句之后,就带着清风走了,只留下秦三思在原地一脸懵—— 他怎么觉得这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 秦三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发现类似的话如果从胤礽口中说出来的话,那么毫无违和感,只会让人觉得主子爷可真怜惜福晋,舍不得让人吵醒她。 可是这样的话从幼双口中说出,秦三思脑子里将她和胤礽的身份一对调,顿时不是在原地一脸懵而是在风中凌乱了。 然而秦三思不知道的是,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并不一定出于怜惜对方的想法,反正幼双肯定不是了,她只是怕把胤礽吵醒之后,她的晨练就得泡汤了。 幼双打从嫁进毓庆宫的第一天开始,就完全失去了晨练的自由,一来是因为要稳住自己贤惠温柔的假象,二来是因为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所以幼双原本是打算等她把毓庆宫都摸熟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她平日里的训练给安排上。 结果一个噩梦,直接打乱了幼双的计划。虽然这样做有暴露自己真面目的风险,但是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发泄一些的话,幼双怕自己待会儿见到胤礽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要知道之前觉罗氏可是再三叮嘱过幼双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的,由此可见她的脾气…… 嗯,真的不怎么好。 别看平时大部分时候幼双都很好说话,那是因为她心情好而已,一旦她脾气上来的话,别说好不好说话了,她甚至连话都不一定会好好说。 所以为了待会儿胤礽不会被她怼到怀疑人生,幼双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必要先打一套拳冷静一下。 跟着幼双一块出来的清风原本不明白福晋为什么让奴才们守着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来的,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以为柔柔弱弱的福晋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开始刚劲有力地打起拳来。 “……?” “……??” “……???” 第一次见到幼双打拳的清风顿时就懵了,此时她受到的震惊就像是亲眼目睹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薛宝钗拳打镇关西一模一样。 嗯,如果她知道林黛玉和薛宝钗是谁的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清风就是受到惊吓了,她顾不上规矩,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打拳的幼双,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惊叹再到崇拜,一变再变。 虽然清风没有**过武,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了解,但是她看得出来幼双并不是什么花架子,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仍然能够感受得到她打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的力量。 并不知道自己靠一套拳就征服了清风的幼双既然把她带出来了,那么就不怕被她知道,如果她是忠心的,不用她说自然会替她守口如瓶,但如果不是忠心的,幼双也没有损失。 因为她贤惠温柔的形象经营得实在是太好了,再加上她提前跟胤礽说过她练过一些拳脚功夫,所以清风即便真的说了,胤礽还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她一定暴露了她自己。 打了拳,发泄了一通之后,幼双整个人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等她回到正院见到胤礽的时候,已经能做到不因为那个梦而迁怒他了。 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胤礽一见到幼双,便脱口而出:“你上哪儿去了?” 胤礽这几天都已经习惯了和幼双同睡同起,结果今早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身边空了一处。 原本以为幼双是去喝水或者更衣,可是一问才知道她带着宫女出去了,虽然秦三思说幼双并没有出毓庆宫,但是胤礽也有点不放心。 不过…… 胤礽话音刚落就注意到了幼双的打扮,她并没有穿着旗装和花盆鞋,而是穿着女式短打和绣花鞋。 所谓短打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其实就是上衣下裤,虽说不适合在一些正式场合上穿,但是私底下却无妨。 话虽如此,但胤礽看到幼双这么打扮还是有点意外。 “今儿早起了一点,就干脆出去打了一套拳。”幼双也没有瞒着,她说,“这几天我都没时间,今儿正好赶上了。” 说完,幼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应该不碍事吧?爷。” 被幼双用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眸看着,胤礽能说“碍事”吗? 那必须是不能的。 “不碍事。”胤礽开口道,“毓庆宫是我们自个儿的家,你想在家里做什么那就做什么,旁人还能指摘不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幼双笑道,“那我就先去换衣裳了,待会儿爷你先用早点吧。” 幼双是这么说的,但是胤礽还是等到她换好衣裳出来之后才开始动筷子。 “对了,爷,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幼双刚刚才晨练完,正是肚子饿的时候,不过肚子饿归肚子饿,她并没有忘了正事。 “什么事?”胤礽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我玛法他们给了我几间铺子做嫁妆,这些铺子从前不在我手上,自然不归我管,只是这会儿在我手上,我就不得不管了。” 幼双道,“可是如今我在宫内,便是要管,也不方便,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跟爷你借两个人?” “你打算自己亲自管?”胤礽听完幼双说的话之后,用膳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既然不方便,干脆让底下的奴才管就是了。” “后期让底下的奴才管没问题,但是前期可不行。”幼双假装没听出胤礽的拒绝,继续道,“因为这几天我趁着闲时看了一下这几间铺子的经营状况,并不太理想。” “虽说不亏钱,却也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就打算给这几间铺子做一些调整和改变。” 也就是说,前期幼双肯定是要亲自管的,除非她放弃,让那几间铺子跟以前一样半死不活的继续经营下去。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孤觉得……” 胤礽听完之后,仍然不太乐意,他张嘴正准备拒绝的时候,幼双就截了他的话头道,“你不用马上答复我,你可以好好地想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看向胤礽道,“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突然觉得背脊一凉的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