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一路琢磨着如何处理以绝后患的施灵真,走进小院。 入得前厅,见到钟延时,她脑袋嗡地一声,一时失去思考能力。 “弟妹安好。” 钟延坐在椅子上笑着招呼。 施灵真朝长相平平无奇却将修为显露无遗的袁紫衣看了看,压下心中的怒气与杀心,深吸一口气,扯出难看的笑容:“兄长怎会在此?”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钟延起身走上前去,挥手凝聚了隔音屏障将袁紫衣阻挡在外,推送出一张聚像符。 “李泗在我手上,事情我都知道了。” 施灵真脸上变了又变,伸出颤抖的手接了符箓,紧紧捏在手里,犹豫好一会才释放元气激活。 画面只呈现了一瞬间。 她便一脸惨白,发狂似地打散画面,随即,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失魂落魄地软坐在地。 钟延道:“还有聚音符,有很多,要看吗?” 施灵真杀心骤起,猛地抬头,满目厉色,瞥见不远处的袁紫衣,又被浇了盆冷水,跪上前拉着衣摆哀求。 “兄长!求求你,别告诉东来哥哥!”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灵石,丹药,还是法器,我有的都给你!” 钟延笑问:“你能给多少灵石?” 施灵真急道:“不管多少,一次不清,我以后慢慢凑,只求你不要让东来哥哥知道此事!” 钟延冷笑:“做出这种事,你还好意思叫东来哥哥?” 施灵真潸然欲泣,“你抓了李泗当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东来哥哥虽娶了我,却从未真正与我交心,在父亲母亲面前我都没这般乖巧,他却始终对我若即若离,即便如此,我对他也是百依百顺,他说什么我都听……” 钟延打断:“这就是你红杏出墙的理由?” 施灵真连连摇头,梨花带泪,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的,是我错了,我一时糊涂失了心智,求求你,为了东来哥哥我做什么都愿意,包括付出生命,求你别让他离开我!兄长要什么你开条件!我都答应,都答应……” 钟延问:“孩子谁的?” 施灵真抹了把眼泪,直直盯着道:“当然是东来哥哥的!是谁的我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留别人的孩子!” 钟延挑眉,道:“我怎么听东来说暂时不想要孩子?” 施灵真解释道:“就这事我没顺着东来哥哥,我一直想为他生个孩子,没有听他的服用药物,但一直没反应,便知问题出在他身上,所以有一次就偷偷在食物里解了他的药效,一次就成了。” “……”钟延无语,你俩搁这玩无间道呢。 顿了下,他又问:“周芸哪去了?” 擦着眼角的施灵真豁地抬头,咬了咬唇,露出惨笑道:“果然,东来哥哥一直怀疑是我杀了她对么?” “为什么不直接当面问我?” “我第一次见到东来哥哥就喜欢上了,随着接触日渐越深,到无法自拔。” “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没有他,我觉得人生都没有意义。” “我知道他和周芸私交很好,互有情愫,可他们还未结成道侣,我正常追求不行吗?” “我只是告诉周芸,东来哥哥与我在一起才能走得更远,才能更快筑基,甚至结丹,这有什么错?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 “我虽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情,可我不蠢,我若伤害周芸,将来被东来哥哥得知,他那么重感情,怎会原谅我,与我在一起?!” “甚至在得知周芸魂牌碎掉,我都跟着心急了一阵,专门派人去找线索!”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放开识海给你搜魂!” 说完,双眼通红的施灵真看向袁紫衣。 钟延听得一阵头大,完全出乎预料。 施灵真又道:“兄长,求你了,条件你尽管开,我会想办法达成,我不能没有东来哥哥,饶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对东来哥哥百倍好!” 钟延看着她,心中一叹,这女人也算用情至深了。 沉吟良久,他报出一个地址,“李泗在那,手上可能还有符箓,你自己去处理,搜魂的时候控制好,万一弄死了,符箓又在别人手里……” 说着,钟延翻手取出一叠符箓,当着她的面抽出两张,剩下的都毁掉。 “好自为之,希望你,和你施家,真的能帮到东来,这两张符箓留在我这,我也不希望它们再出现。” 施灵真泪珠滑落,跪正姿势拜下,哽咽道:“谢谢,谢谢兄长……” “赶紧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施灵真起身,欠身施了一礼,又朝袁紫衣点了下头,转身快步离去。 袁紫衣走上前来,虽未听到具体内容,却将施灵真的所有表情反应尽收眼底,感慨道: “我在宗门与她接触过两次,很高傲,很跋扈,没想到爱上一个人让她发生如此大变化。” 钟延笑道:“你的变化也挺大。” 袁紫衣看了丈夫一眼,嘴角翘出一丝弧度。 钟延思索片刻,传讯给霍东来。 “大哥,怎么了?” “想你的事,没心情玩姑娘。” “大哥不用为我担心,我能处理好。” “我在想,万一孩子是你的呢?” “……” “如果芸妹已经陨落,又与施灵真无关。” “……大哥,是不是已经确定了?” “红杏出墙,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但凡事都有两面,对错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扯清,你要和离,我来出面,不必顾忌施良修,将来,孩子也可跟你,好好想清楚。” 说完,钟延便结束传讯。 袁紫衣问:“他会如何决定?” “换我早把人杀了。” 钟延叹了声,道:“这事症结在于芸妹,让东来没能正视真实内心。” “当初若没有喜欢,怎会甘心娶施灵真?” “相处这么多年,又怎会处不出感情?” “查了这么久一点结果都没有,是查不到吗?” “稍微狠心一点,从施灵真身上下手,真相就出来了,不过是不想伤害对方罢了。” “亲身撞见出轨的事,还能忍着,一直拖到现在,还准备继续当鸵鸟拖下去,又暗自痛苦煎熬。” “说到底就是对芸妹的死耿耿于怀,觉得没能同行历练,心有愧疚。” “心底良善,优柔寡断是他最大的弱点。” 钟延摇摇头,又道:“看吧,现在孩子又是他的,以他的性子,只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袁紫衣微微颔首,“所以,其实你早知道他的决定,便顺水推舟,让施灵真带着负罪感,又顾忌你手上的符箓,在将来多利用施家帮衬他。” 钟延不置可否,迈步朝外:“回客栈。” 在街上走出数百米,袁紫衣突然问:“出轨,是红杏出墙的意思?” 钟延扭头看着她,哑然点头。 袁紫衣一脸认真的样子低语:“出离正常轨迹,倒也贴切。” 她发现夫君有许多新奇的词句,颇有意思。 钟延:“……” 这般模样,头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可爱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