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个打算,但话真说出来,魏修聿倒真感受到一种理直气壮的踏实情绪。 他无法容忍步安歌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以前能仗着所谓的兄妹之谊回护,日后步安歌若是许了人家,出嫁从夫,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倒不如将人直接送到高台之上,站在他的身边。 母仪天下。 日后不管什么方式,不论什么人,都不能够也不敢指摘她。 魏修聿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会儿,还不到一刻钟,吩咐纪由:“进去瞧瞧,若那位圣女还没有考虑好,直接射杀跟随她去步府的护卫,若她敢多说无关解毒的话,说一句杀一人,不必留手。” 纪由神色一肃,应诺后带人返回牢房。 阿典一行人因擅毒被单独关押,附近牢房没有其它犯人。 听到脚步声,阿典低声道:“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什么一刻钟,我非得让他求足了我三次才考虑救人。” 盘膝靠墙坐着的三长老没说话,方才被那大魏储君的气势所摄,难免惊惧,后知后觉又生出不满。 大魏强盛,南疆这回是必得低头了。 但就算是低头也不能低的太快,否则还嫌人丢的不够么。 对阿典的话没有表示反对。 纪由站在牢门前,平心静气问:“圣女考虑清楚了吗?” 阿典抚弄衣服上缀着的小银饰,漫不经心道:“这不是还没到一刻钟,急什么。” 纪由侧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龙鳞卫,龙鳞卫张弓搭箭,瞬息间一箭射出,正中牢中一南疆男子咽喉。 那男子正是阿典最亲近的护卫,喉头中箭,说不出话,倒地嗬嗬两声,双手在空气中乱抓几瞬便断了气。 牢房中众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退,原本闭目养神的三长老惊骇的扶着墙壁站起来。 阿典脸色煞白:“你干什么?!” 纪由出身世家大族,生的俊俏,皮肤也白,站在昏暗潮湿的监牢中更有一种清透端正之美,似乎绝不会和杀人见血威逼利诱这种事扯上关系。 如此,骤然杀伐倒更让人觉出惊悚。 他还似方才那般平静:“圣女考虑清楚了吗?” 阿典又惊又怒:“令仪县君的毒只有我能解,你敢动我,就让她等死吧!” 纪由抬手示意,方才放箭的龙鳞卫张弓又是一箭,反正避开三长老和圣女,其余十数人尽皆是猎物, 又一人喉头中箭,一样的死法。 只是比起方才那人死前只有惊愕,这人脸上全是恐惧。 纪由好整以暇的补充:“诸位最好不要用毒,太子殿下如今听不得这个,若是这一人射箭变成乱箭齐发......” 原本怒视着他,准备放出毒药、毒虫的几个南疆人,动作不由僵住。 南疆不比大魏秩序井然高下分明,阿典带来的护卫多是她一起长大的玩伴,既是护卫,又有青梅竹马之谊。 熟悉的人方才还在说话,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尸体,纵然阿典常年与毒蛇猛兽为伍,此刻也不禁惊惧到脸色发白。 强自镇定道:“我要见太子殿下!” 她不信那个高贵俊美如神邸的人会有这样毒辣的心肠。 一定是这个人为了讨好太子才自作主张 纪由并不与她废话,他身后的龙鳞卫照常张弓搭箭。 牢房就那么大,龙鳞卫是箭无虚发的精锐,又是一箭,一人轰然倒地。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年轻人抱着尸体如野兽般嘶吼,又冲着阿典说了几句南疆话,眼神悲伤中充斥着怨恨和催促。 看样子那死去的年轻人是他的亲人。 纪由伴读时学过南疆话,听到那个叫扎衣的咒骂阿典道:“是你害死我弟弟!难道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你这样任性妄为的人不配做圣女,你只配被埋在树根下受虫蛀蚁食,你是个带来灾祸的魔鬼!” 阿典神色惨淡,颓然垂头道:“我错了,我去给你们的县主解毒。” 步安歌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日锥之毒太过狠毒霸道,她即使醒过来,周身上下还是黑的,身体也很虚弱,精力约莫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 据太医说,亏得太子殿下当机立断解毒及时,更兼步安歌常年习武身体强健,这体虚气弱的毛病三两年还能养回来 若是普通体质的姑娘,这辈子恐怕都要缠绵于病榻。 至于皮肤黑的毛病,三到四个月才能完全化解。 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步安歌心态倒好。 不过照镜子看也太丑了些。 虽然知道她昏迷时这样子魏修聿已经见过,但女为悦己者容,她苏醒之后坚决不肯再和魏修远面对面说话,不是隔着屏风就是隔着门窗之类。 便是很快到十一月中旬自己的生辰,也早早放话今年不过了。 这已经是步安歌苏醒后快半个月。 到得步安歌生辰这日,魏修聿来到步府,隔着窗户告诉步安歌关于南疆人的处置,他既放出话去阿典毒害的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件事便上升到两国邦交,南疆三长老已经书信告知大长老,请他来大魏求取大魏的原谅。 至于阿典,那日解毒后,依照南疆刑罚受鞭刑二十,如今还下不来床。 魏修聿道:“孤信不过南疆圣女,南疆大长老是南疆用毒第一人,请他为你好好检查一番,免得阿典解毒时暗中下了什么毒手我们却不知。” 步安歌听他考虑的如此仔细,心中不禁暖意融融:“多谢你,久哥。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虽然京都已经有了些关于太子妃的风声,但在魏修聿的干预下,养病的步安歌如今并不知晓。 魏修聿看了看院子里,太阳还在但光晕并不如何强烈,有细碎银粼在空中飞舞,下雪了。 他低声对屋中人道:“安歌,下雪了。” 这些日子天气愈发冷起来,步安歌忙道:“久哥,你该回宫了。” 她这副样子见不得人。 而因为中毒生死一线的缘故,也越发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倒有些庆幸面容被毁,起码能有借口不见魏修聿。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见的少了自然就淡了。 魏修聿哪里肯离开,看了眼手中捏着的锦盒:“雪下的很大,一时半刻恐怕不能成行,孤能进去坐一会儿吗?隔着屏风,不会打扰到你。” 步安歌迟疑了几瞬,让银星将人请进来,屋子里生着炭火,的确暖和许多。 银星瞧了眼院子里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雪沫子,并不拆穿魏修聿,上了茶,自关上门离开。 屋内寂静,步安歌从屏风处可看到那里影绰绰端坐的人,魏修聿好似穿着带毛领的大氅,身形看着很是威武大气。 才要思量说些什么,忽听得魏修聿道:“前段日子你与封家家主走的近,孤怕你被蒙蔽,特地遣人调查过,他倒还算得是个正经人。” 又道:“还有端宁郡王,再往前的顾家少将军,孤都派人调查过。” 步安歌不知他何意,凝神静听。 魏修聿道:“只是封行虽出身皇商但比起世家贵胄到底卑贱,端宁郡王莽撞,顾将军府事杂,卿卿,孤挑来捡起总觉得不放心。” 步安歌觉得魏修聿话里似乎有未尽之语。 魏修聿站起来,低声道:“孤欲自荐,可否?” 他走到屏风前。 因还没有得到允许,并不越过,只从屏风一端将手中锦盒递过去。 锦盒原装着他母后留下的龙凤佩,龙佩今日特意挂于腰间,如今将凤佩赠给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