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歌不知来人是谁,索性让人请至正厅。 起身略整理衣冠才过去,看到被引进来的人是赵宣时倒没有特别意外,并不上茶招待,只道:“世子今日来,有何指教?” 赵宣见她神色疏离,不禁想起那夜醉酒和冯沅芷的越界,心头发虚。 只他城府深沉,几分不自在掩藏的极好,只道:“过两日就是上元节,那日京都不会宵禁,灯火彻夜不息,十分繁华热闹,我特地和人换了班,安歌要出去逛逛吗?” 他是东城指挥使,重大节日维护治安责任重大,这次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才将差事换给别人。 步安歌:“世子有心了,我不喜欢热闹,那日不出门。”她冷淡淡的,但才饮了酒,双眸潋滟面色淡粉,说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赵宣看的有些失神,诚恳道:“安歌,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说的对,表妹留在府中确实不妥,我已将她送去别处,日后定不会让你为此伤神。我们已有婚约,在这世上是极亲近的人,有什么别扭过不去呢。” 他生的俊朗轩昂,一番话更说的体面温情,没有半点往日的傲气。 步安歌懒得和他纠缠,只道:“我想想吧,天不早了,这府中也没甚长辈,不方便留客,世子请吧。” 赵宣面上温意淡了一瞬。 颔首道:“也好,对了......镇国公班师回朝,他去临潼驰援,想必对安歌你很是照拂,年关未过,我们去探望他老人家一回该更妥当些。” 步安歌原本懒散的神智回笼,盯视着赵宣。 赵宣避了下步安歌清亮的眼神,倏然笑了下:“怎么这么看我?” 步安歌:“没什么,就是觉得世子消息灵通,世子从进来到现在都不曾问过我为何搬至此处......既然耳目灵通,世子想必也知道我如今封号令仪,我喜欢这封号的,世子日后称我为令仪县君吧,如此也尊重些。至于其他,本县君自有主张,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赵宣勉强笑笑:“那就好,令仪县君......到底生疏了些,安歌,上元节见。” 出了步府,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三九忍不住道:“世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步安歌实在不识抬举,夫妻本是一体,既然她和镇国公关系亲近,和世子上门探望有些来往才是正礼。 居然警告世子手不要伸的太长。 步家长辈凋零,再拿乔婚约还能废了? 赵宣面色沉沉站在雪地中片刻,冷冷道:“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三年孝期,水滴石穿。 纵然是县君又如何,放眼整个京都是有比他门第更好更体面的儿郎,但那些人可不会看上一个孤女,更何况是有婚约的。 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三九:“可县君若不想和世子同游......京都现在流言颇多,大都是对咱们府上和您不利的......” 什么伯府瞧不起孤女,世子和表妹夹缠不清给未婚妻脸色看,怪难听的。 赵宣:“不同意又如何,有缘分总能碰到,到时候那么多人看见我们和睦相处,流言自然就破了。” 这也是他一直邀约步安歌见面的缘故。 便是步安歌拒了他,上元节“偶遇”便罢了。 步府,正厅, 柳嬷嬷不解:“方才赵世子提起镇国公,姑娘,这其中是有什么内情吗?” 银月道:“别的我不知道,但姑娘在临潼时很得镇国公待见,姑娘还救了镇国公半条命呢......” 柳嬷嬷:“半条命?” 步安歌告诉柳嬷嬷当初的情形。 她为魏修聿挡箭,魏修聿是为了救镇国公,四舍五入和救了镇国公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有那本针对北戎的兵书。 柳嬷嬷了然:“怪道赵世子傲气,如今却肯低头。” 纵然暂时在镇国公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只要和国公府有了瓜葛,哪怕是外人有了这种猜测,看在国公府面上,赵宣日后行事也会便宜许多。 银星问:“姑娘,那我们去看望镇国公吗?” 临潼时镇国公的确对姑娘多有照拂,和半个长辈差不多,到京都国公府世子夫人不论是公主府赏花宴还是宫中宴会,碰上了都很和气。 步安歌想了想,摇头:“不了。” 人情往来本是应该,但如今双方地位相差过大,她付出的种种足以抵过国公府的优待,倒不必上赶着去,免得叫人看低。 至于日后,边走边看。 银月道:“都听姑娘的,那上元节......” 那赵宣看着好像对姑娘越发和气体贴,但一起长大的表妹说送走就送走,可见是个无情无义的,对姑娘又能好到几时。 八成是无利不起早。 听闻上元节灯火极好看,若赵宣在,怪倒胃口的。 步安歌道:“咱们玩咱们的,到时候避开了赵宣,我们都去,好好逛上一晚。” 是夜,东宫, 赶在宫中下钥前,林言手下的人将赵宣的事汇报了上来。 林言不敢耽搁,告诉魏修聿这件事,又道:“令仪县君治府有方,赵世子进府后的事咱们的人一点没打听出来。” 魏修聿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她一向和寻常女子不同。”转而又问:“赵宣离开县君府上时,神情态度如何?” 林言:“听说脸色不好。” 魏修聿猜测赵宣是想邀小丫头上元节同游,约莫是被拒了,赵宣的确可厌,不答应是好的,只是若他还要纠缠 在京都的第一个上元佳节,坏了心情不好。 沉吟道:“上元夜人潮汹汹,五城兵马司责任重大,传孤的话,相关人员需得恪尽职守,无故脱逃者,严惩不贷。” 林言应是,转而问:“殿下,那位送到庄子上的表姑娘?” 人啊,真是禁不起细细推敲。 那位赵世子看着体面,私下里也太不讲究。 自家府上养了多年的亲眷也下手,下手便罢了,还翻脸就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