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宁郡王魏成安......喜欢她? 步安歌都听楞了,只道:“回禀太后,臣女不知此事,郡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她是在琢磨夫君人选,但这人选中并不包括魏成安,原因就一个,身份太高,和皇室的关系也太近。 越是站在这个时代阶级顶层的人,尤其是男子,越不可能只有一个伴侣,对步安歌而言,若是成婚,真是大大的不妙。 太后阅人无数,见步安歌并未欲拒还迎的推辞,倒有些兴趣,只道:“那你为何频繁出入郡王府,甚至引得成安为你出头?倒是好大的本事。” 步安歌想起不久前在庄子上的事,解释道:“臣女和康乐郡主一见如故,去郡王府是去见郡主,郡王想必是看在康乐郡主的份上才回护臣女一二。” 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此落落大方的女孩儿,倒让哀家有几分喜欢,若哀家想让你做端宁的侧妃,你可愿意?” 她并不乱点鸳鸯谱。 前次召端宁郡王进宫,问他是否喜欢令仪县君,那小子素来有些顽皮,难得竟因这一句问变得扭捏。 这便是喜欢了。 哪怕不是真的喜欢,也总归有那么几分意思,足够了。 侧妃?正妃步安歌都不会考虑。 闻言推拒道:“臣女和康宁郡主交好,说句托大的话,将郡王也视作兄长,哪里有妹妹肖想兄长的事,恐怕要辜负太后的好意。” 王柔佳早已打量步安歌好几个来回,竟没找出她身上一点不是处,不禁道:“太后做媒你竟敢推三阻四,难道是不满侧妃的位份?” 太后的脸色便也极不好看起来:“端宁郡王皇室血脉,正妃岂能是个退婚之女,如此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令仪县君,你的意思呢?” 步安歌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王柔佳,竟让她对自己颇有敌意。 情势急转直下。 她只能坚持道:“臣女自认配不得天家骄子,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怒道:“好一个配不得,看来是哀家的成安配不得你这个小小县君了,岂有此理!今儿太阳大,少在哀家面前碍眼,去外面醒醒脑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进来。” 步安歌便被一个宫女指引着跪在了慈安宫外。 宫中跪也有讲究,腰背挺直下颌平端,双目直视前方,姿势好看但却十分累人。自从穿越以来,步安歌从未有过这般被打压的时候,只心道情势不如人,只能忍了,跪便跪上个把时辰。 再多 听说宫中还有只是罚跪便将人跪到膝盖出了毛病,一辈子都好不了的。 步安歌只心道若支撑不住绝不硬扛,装晕睡过去便罢。 她是习武之人,说晕便也晕了。 若今日出不得宫,杜夫人那里必会想法子通知魏修聿,到时候再做计较。 王柔佳伺候犹自有些怒气的太后歇下,站在廊下看步安歌的热闹,站的没意思了又走过来,教她道:“令仪县君真是好硬的骨头,不愧是漠北蛮荒之地来的,本姑娘今日教你个乖,身为女子该当三从四德贞静柔顺,你这般不知转圜,是要吃大亏的。” 步安歌抬眼看她:“多谢王姑娘好意,我们曾经见过吗?” 王柔佳在宫中日久,仪态极佳,高傲也高傲的十分美丽,只她的美丽多依靠妆容和服饰衬托,本身只是中人之姿,并没有遗传到太后哪怕五分美貌。 定定注视步安歌端丽明艳的面容,既羡慕又嫉妒:“从未见过,不过今日不就认识了。”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低看。 县君又如何,即便成为端宁郡王的妃子,比她将来在宫中还不是要低一头,得罪的起。 日后她不去找步安歌的麻烦便是步安歌的运气了。 步安歌便不再问,王柔佳并不掩饰对她的恶意和嫉妒。 她阅人无数,略略思量便知道缘故了。 真是无妄之灾。 岂不知容貌只是皮囊而已,皮囊寻常也便罢了,性子再丑陋,那才是真的不能看。 王柔佳见步安歌再不说话,自觉没趣,转身走了。 东宫,纪由当值完毕去值房换衣服,听得两个同僚议论: “听说今日慈安宫又有人罚跪,王家姑娘真是厉害,如今便这般,将来若和咱们殿下......还不知要如何嚣张。”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不过今天跪的可不是宫女,听说是个县君,前段时间咱们殿下亲自下令退婚的那位令仪县君知道吧?” 纪由:“你说谁?” 那人道:“令......令仪县君啊,漠北回来的那位,纪统领认识?” 纪由顾不上回话,边拢衣领边冲出值房。 魏修聿到的时候,步安歌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半个多时辰。 春日其实并不如何热,但正午的太阳到底有几分烈,她额上已出了汗,膝盖也又麻又疼,只心道最多再一刻钟,直接晕过去算了。 思量道:王柔佳.....太后的侄孙女,正值妙龄却在宫里晃悠,想必是看上太子妃位了。 她步安歌向来有仇必报,走着瞧。 正垂着眼睫这般思量,忽然视线内出现一片玄色绣龙纹下摆,她抬眸:“久......太子殿下?” 自家殿下周身低气压,纪由心里都骇的很,怔楞一下慌忙去扶步安歌,却是慢了一步。 魏修聿扶起步安歌,他脸色很难看,动作却很轻柔,语气也低着:“孤来晚了。” 盯着步安歌罚跪的小宫女原坐在廊下小歇,此刻匆忙站起来,战战兢兢上前:“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魏修聿却步理会她,视线还在步安歌身上,见她额上鼻尖都已出了细汗,脸也晒的红了许多,又是怒又是心疼:“还好吗?” 步安歌道:“还好,以前在漠北时,日头下骑马雪地里藏身,这点小伤......”对上魏修聿深不见底的目光,话就渐渐说不下去了。 身体上苦楚其实没什么,但心里的屈辱,尤其是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罚跪......想一想都拧眉的事。 魏修聿道:“孤会给你做主。” 此时在房间小憩的王柔佳已经被宫女叫醒,急匆匆赶来。 见魏修聿彧和步安歌站在一处,俱是如画容貌,竟十分登对,心头又是嫉妒又是惊惧。 她平生最遗憾莫过于容貌不十分出挑。 到得跟前,请安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魏修聿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眉眼虽俊美但神情冷冽,王柔佳心中畏惧,吞吞吐吐说了原委,其中删减些许,听着步安歌浑然一个不识抬举言行无状触怒太后的人。 魏修聿:“孤的面前还敢信口雌黄,当真可恨!” 王柔佳怯怯道:“殿下......” 魏修聿:“跪着回话。” 王柔佳惊愕,看了眼站在那冷冷淡淡的步安歌,在这跪?岂不是连步安歌一起跪了。 不止王柔佳,宫人们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子殿下何曾这般维护过一个人,这位令仪县君好生不凡,尤其这是慈安宫,太子殿下对太后一向敬爱尊重,王姑娘又最得太后喜欢 风水轮流转,步安歌没那以怨报德的毛病,回以王柔佳冷淡目光。 魏修聿心头不耐,扫一眼纪由。 纪由早看不惯王柔佳在宫中跋扈行径,如今竟还欺到步安歌头上,同袍之谊朋友之义,哪一样都让他十分厌恶此女。 遂冷冷道:“王姑娘,请吧,纪某手重,若是一个不当心让你折了胳膊卸了肩膀,岂不懊悔。” 王柔佳周身发冷,匆忙跪了下去,心中屈辱难以计量。 因为太后的缘故,她只在初入宫拜见陛下和魏修聿时跪过那么一回,再然后,便是宫中皇子、公主乃至妃子,哪个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 魏修聿问宫女:“方才令仪县君跪了多久?” 宫女低声道:“约莫......约莫一个时辰不到。” 魏修聿便对王柔佳道:“县君身有爵位,又是忠烈之后,孤在她面前也要留三分情面,你不过一官家千金,沾了太后福泽在宫中行走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竟如此不知分寸,好好跪在这里醒醒神,三个时辰,片刻都不许少。” 慈安宫内殿,太后只着寝衣坐在床上, 小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使人瞧瞧您醒了没有,他要带令仪县君离开。” 太后问:“柔佳呢?” 小宫女小心翼翼道:“王姑娘触怒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罚......罚跪三个时辰,说不到时辰不准起来。” 金嬷嬷在旁道:“还从未见过殿下这般生气。” 太后叹口气,吩咐道:“你去,就说哀家还不曾醒来,年纪大了难免脾性不好,又过于爱护端宁郡王,这才发了怒。” 金嬷嬷:“那王姑娘......” 太后:“她心胸太过狭隘,此次正好长长记性,天下出众女子何其多,能一个个都被她压的抬不起头?” 金嬷嬷道:“太后说的是。”自去了。 来报信的小宫女有些吃惊,金嬷嬷却并不意外太后的选择。 娘娘是有看顾太子殿下的情分,但那只短短几月,最终因着种种度量放弃,后来太子那般小小一个人只能在东宫困顿 殿下如今念情分是好事,但肆意浪费这种情分却是愚蠢。 王柔佳看得金嬷嬷出来,委屈又希冀,也不知令仪县君给太子表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姑祖母向来最疼她,定会为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