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云开雾散,卷帘看见漫天神佛各自离开。他仰面躺在地上,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身上,大地上的血腥之气逐渐的消退,变成了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之态,似乎之前惨绝人寰的炼狱景象,不过是黄粱一梦。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清楚的提醒着自己,那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瞬间,都是那般的真实。
佛祖的金光将几欲上前追问金蝉子下落的玄悟定住了身法,失去意识后倏然坠落下来。诸神皆是冷漠,不屑又鄙夷的看着狼狈的自己,竟是无一人上前询问。
卷帘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流出之后,随着地面的冰冷,将身体的温度也带走。使得那种寒意直达心底,刺骨难当。卷帘视线中,那些身影逐渐的消散,毫不留恋,似乎只是看见了一只垂死的蝼蚁,光是看见,都会玷污他们尊贵的身份。方才没有在孔雀身上出一口恶气,又被玄悟胡乱的搅乱计划,再对着这个败兵之将更是嫌恶至极。
这一片大地复苏的时候,本应是暖阳和煦,花香芬芳。但是对于此刻伤重的人来说,却是如坠冰窟,冷彻心底。
卷帘在心中苦笑,原来他还是默默的希望能有人正视自己。他一直都是谦恭有礼,从未眼高于顶,自恃清高。无论是对于殿上臣子,还是共事的同僚,便是伺候的侍女守卫,都不曾有半点苛刻。却不知为何,他的全部真心,却无人理会。任谁都会说卷帘大将,不过是占了玉帝近身侍奉的优势,故作一副亲和之态,骨子里,却不知装的是个什么心思。纵然是他样貌不凡,却徒有个好的皮囊,倚仗着伺候在玉帝身侧的名号,不知会在无人之时,对主子说些什么,诋毁旁人。
看罢,最后连他的生死,都无人愿意过问。
心是冷的,却还是固执的留有一席之地,想要再暖着自己。让他冷透的身体,慢慢的暖过来。
“天地之间,再无金蝉子。”
卷帘的耳边传来佛祖低沉的声音,似乎是震碎了他的精神。他不知为何,这世间能看重他,正视他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去。好似是只要与他沾染上的人,都终究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三界之中,他终究是孤身一人。这样的滋味,他已经饱尝了几百年。早已如嗜酒之人一般,习惯了这般的麻痹。
在金光消散的瞬间,玄悟身上的金甲倏然化为粉末,散去了原态,定海神针也在同时尽数收入主人的掌中。卷帘想要伸手幻出灵力,接住玄悟,才发觉自己元气大伤,法力无法凝聚出来。
当真是,无用至极啊……
卷帘露出一抹苦笑。
与此同时,玄悟坠落的身体骤然停住,身周环绕着一股气流,将他稳稳地托在空中。继而缓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影,将玄悟护在怀里。
卷帘神色一凛,集聚力气,支撑着站起身。那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妖气,但法力却是极高,并非一般的妖物。他看见那人引着玄悟的身体缓慢的落下,也不避讳卷帘冰冷的目光,毫无情绪的双眸投了过来,俨然是毫无畏惧之意。
“何方妖孽!”卷帘压制着浑身的痛意,挺直了脊背,神色冷硬的问道。
面前的人虽是一个女子,容貌妖艳,极具魅惑。但是那神情却不似一般施以妖媚之术的邪祟之流,显然是个颇具修为的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