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不容易,尤其碰到拖账的,更是艰难。因她也是商人,因此格外能体恤他们。 柳云湘干咳一声,而后看向李夫人,赞叹道:“原来李夫人今日是来这里给大家还账的,想来是您也知道大家做生意不容易,不愧是父母官的夫人,想的就是周到,心眼又好。李府台能娶到您,那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着,她还转头问那凤仙楼老板,“可通知其他家了,不能让李夫人等太久啊。” 做生意的都精,这凤仙楼老板自然知道面前这女子是在为他们讨账,当下配合道:“您提醒我了,我这边去催促其他家,李夫人时间宝贵,可等不起。” 那凤仙楼老板说着就赶紧去了,李夫人想拦都没有拦住。 这一下,她有些慌了,头开始冒冷汗。自跟着李淮上任来,仗着府台夫人的身份,她在这条街上吃喝拿,欠了不少帐,她从未想过还,可真要细算真要还的话,那可是一大笔银子。 李夫人擦了擦汗,勉强冲柳云湘笑道:“七、七夫人,我家里还有事,先、先回去了。” “别啊!” 柳云湘一把抓住七夫人,“这茶咱俩还没喝呢。” “我喝不下了。” “那就吃点点心。” m. “我不饿。” “那就坐下聊会儿天。” 柳云湘一把将七夫人拉着坐下,笑道:“说来咱来都为出阁的时候,那时候还见过,是吧?” 这一句‘是吧’,显然柳云湘是不记得了,李夫人嘴角抽了抽,难怪她提起以前的事,她都一副敷衍的样子。 在柳云湘的热情招待下,很快其他家的管事拿着账单找来了,柳云湘让他们把账单给那婢女。 “快去拿了银子还大家,也好让你家夫人早点回去休息。” 婢女见李夫人阴沉着脸点头了,也只好拿着账单回去。 第一个婢女先回来,拿了五百两银票还给了落霞绸缎庄的管事。另一个婢女去的时候长,这马上就要天黑了。 各家管事都在旁边等着,这李夫人想跑都跑不掉。 终于等来了那婢女,她将府上的账房领来了,一家一家的核算,算到最后,三万两银子都出去了。 “啧啧,李夫人,您可真能买。” 李夫人脸已经青里泛白了,此时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胡乱的说了一句,便忙带着婢女走了。一走一趔趄,可脚步却迈的很急,逃似的。 其他人不知道,但落霞绸缎庄的管事和凤仙楼老板知道是柳云湘帮忙,李夫人才肯还账的,因此二人特意留下给柳云湘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柳云湘看向落霞绸缎庄的管事,“我能见见你们老板娘吗?” “这……”管事有些为难。 “您先问她的意思,若她不见,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见柳云湘态度这般真诚,而且刚才还帮了他们大忙,管事点头道:“那这位夫人,您跟小的往这边来吧。” 柳云湘告别了凤仙楼掌柜,跟着管事绕到了绸缎庄的后院。那管事连连赔礼,让柳云湘现在门口等,他先进去禀告。 “您千万见谅,我们老板娘很少见外人的,若带您冒然进去,她会生气的。” “我能理解,还望管事帮我说两句好话。” “一定一定。” 那管事进去了,柳云湘就在垂花门口等着。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屋里院外也点燃了灯,偶有婢女进出。 “姑娘,这落霞绸缎庄老板娘好大的架子,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肯见人的。”子衿撇嘴道。 柳云湘冲她嘘了一声,“不可这样说,这位老板娘遭遇了一些事才变成这样的。” 这时里面传来动静,一圆润高大的身影被请了出来,他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回头说不停。 “妹子,当时给哥哥一个面子,见一见这位七夫人吧。” “哥哥跟你说,她可不是普通的商人。” “她上面有人,得罪不得!” “哎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员外,因为光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台阶,踏空了一脚,差点栽下去。踉跄着下了台阶,他吓得直拍胸口。 “妹子,哥哥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大爷,您就别逼夫人了。”送他出来的婢女无奈道。 “我怎么成逼她了,她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吧?” “夫人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可一辈子还长,她不能一直这样吧。” “大爷,您别说了,先回吧。” 那婢女说完,转身进门去了。 高员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柳云湘,还愣了一愣,“您怎的在这儿?” 柳云湘笑了笑,“原来高员外是老板娘的哥哥。” “哥哥也不顶用,您也瞧见了,她不肯见您。” “还是要谢高员外的。” 高员外想到什么,咦了一声,“所以刚才李管事说的帮他们向李夫人讨债的人就是您?” 柳云湘点头,“是。” “您就不怕得罪李府台?” “您觉得我怕吗?” 毕竟他也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高员外干笑一声,“您自然不怕。” 说完,他又叹了一声,“自古民不与官斗,商人就更不敢了。那李夫人欠了那么些帐,大家上门讨要,却连个说法都没有。大家都愁,可愁来愁去,谁又敢真的得罪这些当官的,尤其是地方官。说他们为民谋事,倒不如说他们是地头蛇,人人惧怕。” “那杨大人呢?” “杨大人在时,我们燕州可没有地头蛇,不论是百姓还是商人抬头挺胸活着,不似现在得夹紧尾巴。” 柳云湘呼出口气,“杨贺这样的官,确实是难得。” “所以七夫人,您一定得救救杨大人,咱燕州人都会记您的大恩大德的。” “高员外言重了。”她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七殿下来燕州了,便是为杨大人平冤的,大家伙若是知道什么亦或有什么冤情都可去万春园告诉七殿下。” “七殿下不也是朝廷的人。” “所以燕地人都不信朝廷?” “这……” 这时管事出来,一脸不好意思,说是他家老板娘还是不肯见她。 柳云湘点头表示理解,“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吧。” 柳云湘和高员外一齐往外走,走在街上,柳云湘问起高员外:“十年前,落霞绸缎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啊?” 高员外听柳云湘提到这个,脸一下变得铁青,“那场大火……有人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