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鄂州传来急报,朝廷贷给百姓的“青苗钱”已经顺利押解到鄂州,当地官府如数发放,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 去岁,鄂州遭受风灾,粮食大面积歉收,许多百姓缴纳了朝廷的赋税之后果腹尚且艰难,再无余钱购买粮种。 鄂州是临安城粮食的主要供给地之一,如果连年歉收将影响临安百万人口的吃饭问题,接到地方官员的奏报,从皇帝到宰执到户部都不敢怠慢,决定以“青苗钱”的方式给当地农户提供低息贷款,保障农事的顺利进行。 如今听得“青苗钱”已经发放出去,百姓没有误了农时,朝廷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 朝会上还有一个好消息,临安城扑卖出去的地皮钱,除了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外,还略有盈余,正好填上钱塘县修补堤坝的亏空。 散朝后,赵构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听到吴扬求见,他立刻宣他来见。 吴扬进殿后单膝下跪,抱拳谢恩:“陛下替微臣设想周到,微臣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赵构:“起来吧,你也学那帮武夫,说些场面话哄朕高兴!” 吴扬涎着脸笑道:“要是能哄陛下开心,微臣就是天天说也乐意!况且这可不是微臣学来的,都是微臣的内心话。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对微臣比微臣的父亲还要上心,微臣又不是傻子木头,岂会体会不到陛下对微臣的爱护之心?” 吴扬眼圈微红,说实话他在兴州时与自家父亲也没有这般亲密的对话,吴府当然不会少了十公子的吃穿用度,可嫡母与下人再用心又怎比得上来自父亲的关爱? 吴扬甚至觉得他从小缺失的父爱在皇帝这里得到了填充。 赵构见吴扬红了眼眶,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发自内心的孺慕之情,不由触动了心肠:“都是做了皇城司提点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儿心性,眼眶红红的是要哭么?王大伴都要笑你!” 王沐恩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奴才哪里是笑话小吴大人,奴才是看到小吴大人对陛下的真心的孺慕,替陛下高兴!前儿陛下还跟奴才抱怨,暴乱之夜小吴大人单枪匹马出皇城平乱,不知道陛下多担心!” 吴扬赶紧再次单膝跪下:“陛下明鉴,当晚皇宫有杨沂中杨大人亲自带人守着,已是固若金汤。可皇城外面暴徒究竟是何情形,谁也不知。微臣是想着去外面探一探,万一有不测也能跟杨大人来个里应外合,确保陛下无虞……让陛下替微臣担心,是微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赵构亲自将人扶起来:“你对朕忠心,朕是知道的!只是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外面闹得不像,自有五城兵马司和禁军处置,你在朕身边朕方才安心!” “是,臣一定寸步不离守护陛下!” 吴扬知道皇帝这是告诉他,他的上五指指挥使仍然兼着,君臣之间的芥蒂总算是揭过去了。 吴扬又将昨晚带人捉拿金国侍卫的事情向皇帝禀告了一番。 “人已经带回了皇城司,单独关押。据他们招认,此次他们借着捉拿石南亭和石小玉祖孙一路南下,趁机混进临安城,是受了金国皇帝的命令,挈画临安地图。据说金国皇帝爱极了柳永那首《望海潮》,每每向左右提及要亲眼看看那‘东南形胜地,烟柳画桥家’。” “他们真这么说?” “是。不仅如此,金国皇帝还曾多次向臣下提起,他平生有三大志向,一是国家大事皆其所出;二是帅师远伐,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三是,”吴扬咬了咬牙,“三是无论亲疏,尽得天下绝色而妻之。” 赵构在大殿内来回踱步,金国皇帝的志向吓了他一跳,他奇道:“金国皇帝喜爱美色,颂卿你干甚吞吞吐吐?” 吴扬硬着头皮道:“金国朝野传闻,我朝刘妃娘娘美艳,金国皇帝欲重修汴京宫室以迎之!”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一国之君! 赵构怒斥道:“荒谬!将那金国细作看牢了,朕不想听到这样的市井之言!” 吴扬从皇宫出来立刻回了清凉山的宅邸,长吉给他弄了点肉粥,配几样卤煮和小菜,吴扬用完饭,说了句:“我先睡会儿,有事再叫我!” 这一觉直睡到日落时分,石小玉打了一盆温水给他净面,吴扬奇道:“怎么是你?长吉呢?” 石小玉还是穿一身男装,可能在金国待惯了,她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捏:“长吉大人正在给新来的侍卫训话呢。府里少一个烧火的,大人用点热水都不方便,正好我在金国跟着爷爷四处驯马、选马,这些都做惯的。大人若是要热汤食也只管吩咐!” 吴扬点头:“辛苦你了。对了,你们从金国逃跑,一路上可有跟我朝的卧底联络过?是他们一路护送你们祖孙?” 石小玉疑惑道:“我从未听爷爷提过,一路上也没见有人来与我们联络,此前爷爷也并未提过他密谍的身份,只告诉我他至死都是大宋子民,既然知道了金国皇帝要攻打大宋,无论如何都要将消息传回去。” 石小玉端着水盆正要出去,忽然又回头说道:“对了,我想起来,有几次眼看我跟爷爷就要被擀鲁他们抓住了,恰好遇到土匪出来打劫,阴差阳错倒救了我和爷爷。还有还有,追我们的最初是五个侍卫,到后来不知怎地少了一人,我和爷爷还疑惑,以为是快到宋境,那人回去报信了。莫非——”她望着吴扬,“这一路上我们有惊无险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可到底是谁呢?爷爷为何一直不提?” 吴扬:“你先去吧。等下我亲自去问问石老。” 石小玉刚刚端着水盆出门,长吉兴冲冲地跑进来:“公子,给您挑的侍卫已经到了,正等着您训话!” 吴扬跟随长吉到了前院,五名侍卫见了他立刻躬身行礼:“见过吴大人!” 吴扬说了一声,“免礼”,然后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五人。 长吉在旁边兴致勃勃地介绍:“他们都是我跟白羽从下六指挑的。老姚,姚广,三十八岁,在下六指战力是数得着的,他还有一个绝活,追踪是一把好手,只要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抓住线头扯出后面的瓜来!” 吴扬看着姚广,他面色沉静,听着长吉的夸赞也毫不动容,吴扬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姚广挺直了腰板,大声道:“谢大人夸奖!” 长吉又指着四个年轻人说道:“从左往右,依次是夏小树,陈村、王充、林泽,他们都是十九岁,是今年才选进的亲事官!” 吴扬目光依次在他们脸上掠过,能选做亲事官的,无一不是身形挺拔,面相端正之辈。 吴扬沉声道:“本官乃皇城司提点兼上五指指挥使,今次挑选你们五人是做本官的亲卫,若是有不愿的,怕耽误了前程的,立刻提出来,本官即刻放你们回去做你们的亲事官!” 五人均没有出声,只把身子站得更直一些。 吴扬的目光再次缓慢地从五人脸上掠过,“很好!从此刻起你们五人就是本官的亲卫,领双俸,年节有赏银,做得好本官另有赏赐!本官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三条:忠心,忠心,还是忠心!若有背主、欺瞒者,本官绝不容情!你们可听清楚了?” 五人齐声答应:“听清楚了,大人放心,我等对大人定然忠心不二!” 吴扬点头道:“很好!今日起姚广升做副都头,你们五人分作两班,一班随本官出入,一班负责府内安危,平常听从都头长吉的调遣!” 听到姚广一下子升做副都头,四个年轻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们随着姚广一起,恭敬地答道:“是,请大人放心,我等务必护卫大人和府内安全!” 对新来的亲卫恩威并施一番,吴扬转身进了后院,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询问石南亭。 石南亭半躺半卧在床上,他的腿上了石膏和夹板,一时动弹不得,见了吴扬赶紧告罪:“大人请恕小老儿无法见礼之罪。” 吴扬在石小玉端来的凳子上坐下:“无妨。想必令孙女已经向你说了,石老可否为本官解惑?” 石南亭细细回想了一番,摇头道:“不瞒大人,除了进太师府小老儿动用过一次密谍的下线,在金国这二十几年小老儿再没有与密谍有过联络。逃离金国前,小老儿不是不想借助密谍的力量,可惜太久没有联系,想联系时也联系不上了!” 石家一直靠相马、驯马、养马为生,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对于贵人们控制下人的手段他见过不少,进入太师府后他十分谨慎,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瞒得死死的,只告诉他自己不想再当乞丐,因此想冒一点险进入太师府中,有吃有穿,免得挨饿受冻,“虽然都要受气,但做太师府的下人总比当乞丐强!” 因此,无论完颜亮或者是太师府的人如何试探,石中棠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不是小老儿贪生怕死,此前小老儿也接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后来听说岳帅死了,宋金议和,小老儿丧气了很久。完颜亮登基后又将国都从上京迁到了中都,千里迢迢,物是人非,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密谍那边接上线。” 石南亭苦笑道:“南逃路上,小老儿也怀疑过,只是暗中相助的人从未与我们祖孙联络,小老儿也只得装作不知情。之所以没有告诉大人,实在是小老儿也被蒙在鼓里。” 【打滚,求票 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