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趟刚落地,便见先前送到的木头四人搀着一位老妪。
身形有些伛偻,白发简单的盘起,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眼中带着光。
还未更深接触,楚靖心中却已有判断,这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婆婆。
“来了?”
老人眉眼尽带笑意。
不知为何,楚靖看得就是很舒服,心里一暖,轻点头,“来了。”
“快进屋,饭要冷了。”
并未将楚靖当作外客,老奶奶主动牵起男孩的小手,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三处木屋走去。
右手被轻轻握着,楚靖依稀能感受到前辈指尖掌心的老茧。
很快,楚靖感受到了“家人们”的关怀。
围起的院里没多久就在几个大孩子联手下架起了一张大桌。
木制碗筷也被个小的娃儿们摆上。
楚靖啥也没做,坐着个小墩,光看着饭菜堆叠至身前桌上了。
菜样简单,但量很足。
吃食的素菜皆是老奶奶自己种的。
“孩子,委屈你了。”
楚靖倒是听懂了老人的意思,摇了摇头,“不委屈。”
这山野间想要吃上肉,只能打野物,可显然,老人和孩子们对付不了那些雄壮猛兽。
这顿午饭,在老人的照料下,楚靖吃的并不拘束。
不过眼尖的他,发现,其余的孩子,似乎年龄越大,吃的越少。
除了木头偶尔会主动多夹些菜,其余的大个儿都将尽可能多的菜叶留给了楚靖和二丫。
待到楚靖和二丫吃饱后,他们才略微主动一些。
楚靖心中暗自计算了一番,如果说他和二丫一餐菜占七成饭占三成的话,狗蛋他们就是饭占了八成。
这不是别的,楚靖能感觉出,狗蛋众人的行为举止是眼前这一家人日积累月养成的生活习惯。
正如:饭后,大孩子主动领着小孩子们欢乐地捧着菜碟饭碗,走到院内的一处水井旁,有人端盆,有人打水,有人进屋里拿布。
他们这般生活,应当持续了很久吧?
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举动。
楚靖静静看着,诺大的院子,只有他和老人还坐着。
“孩子,谢谢你!”
老妇柔声轻语,“他们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坐车。”
“奶奶,你们是一直住在这吗?”
楚靖有些疑惑,此处虽有四座木屋,可只有老奶奶他们这一间还有人。
“是啊,当年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在这了。”
老妪声音一顿,继续道,“至于这些孩子们呐,都是爸妈不要的。”
见老婆婆拉开了话匣,楚靖耐心听着,也知晓了一应过往。
原来,早些年,旁边的镇上还是住得满满的,和周边的大城小村也都还有接触。
约莫五六年前,不知是谁带回了个消息,说那中州之地富饶开放,任谁去了,都能成为人中龙凤。
一开始,信的人也不多。
毕竟近处就有扬波城,远点还有齐越城,居民们要是想入城落户早就去了。
在城里住其实不难,只要工作稳定便能分套安置住宅。
可镇上的人不这么想啊,在这山间,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多好啊。
想吃肉就打打猎,想吃菜就随便种点地。
不想做事就躺屋外睡上一整天。
若到了城里,还得给别人打工,束手束脚的一点都不自由。
但总有年轻人想吃螃蟹,不顾老人的反对,跋山涉水去了中州。
谁料那人当年就娶了五个媳妇,年底他还开了辆装饰豪华的车,将五位夫人全都带回了老家。
镇上那些年长些的单身汉,眼睛都看直了,五个女人,个个貌美如花,前凸后翘,远远看着就觉得那脸蛋能捏出水来。
那年轻人还说,明年要再娶五个。
光多娶些老婆到未必能打动一些过来人,毕竟有家室上了年纪的男人都知道暗里的不容易。
关键是那后生回家后,啥事都不用干,衣食住行全由那五位妙龄女子操办得妥妥的。
这还不算,后生小辈还直言,他在中州有个大豪宅,差不多半个小镇那么大。
有人就问了,哪赚来的这么多钱?
年轻人嗤笑一声,中州不用赚钱,到了就能领钱,老婆都是免费送的。
大肆张扬了一番,年轻人第二天就带着全家离开了,估摸着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走的那天晚上,镇里好几家都没了男人。
有些倒还知道留个纸条,告诉妻儿,去中州看看,若真能发财,再来接家人。
有的干净利落,直接抛妻弃子。
后几日,有些女人气不过了,这叫什么事啊?
都说男人在中州能领老婆,说不定一个女人也可以在那多领几个姿态不凡威武强壮的男人。
于是女人也开始走了。
有些人担心带子女去会被误会,领不到好处。
这才有了老妪家的大大小小。
“真是疯咯,当年我捡到二丫的时候,还是个婴孩。”
叹了口气,老人又担心楚靖听烦了,“抱歉,老婆子说的太多了。”
“呃,没,没有。”
楚靖笑了笑,心中对老人很是敬佩。
然而,老人家面不改色,话头一转,“孩子,你走吧。”
老人手搭在楚靖小手上,“一个人要是离家太久,家里人会担心的。”
老妇人自是看出了楚靖的不简单,一个年龄尚小的孩童,便能独自驾车驰骋在山郊野外,家世定然不凡。
不出意外,许是和家里人闹了矛盾,自个跑出来的。
能完整听完她讲的故事,想必男孩的心也静下来了,那便该回去了。
“我这可不留你。”
老人轻笑,也不管楚靖,只身招呼孩子们进屋。
楚靖挠了挠头,在二丫狗蛋等人好奇的目光下离开了小院。
他们都认为这个神奇的男孩出了门,彼此之间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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