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鹤直待所有人下了山,才放开不闻,转而追上众人。
索性下山还算顺利,没有遭遇长生门弟子为难。而虫子,也没有杀众人一个回马枪。
纵然撤的提心吊胆,勉强尽够安全。
只是大火的灼伤已及中毒这个事情,实是难办,因此尽管大家都努力齐心下山,生死置之度外,却还是寸步难行。
走一步,歇三步。
春秋翰墨弟子好些,伤的不重。来之前都有过准备,而不闻的目标是秋水无痕,是故众人中毒,他们反倒躲过一劫。
因而,一行人安危全靠着他们护持。
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你一个我一个的背上。
但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中毒受伤的的人太多。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手一个,充其量十几人。
再有这般伤患,即难以扶持。
另外秋水无痕的情况也愈发不好,强行压制又强行运功,交手过后加重毒势爆发,更不顾一切一再动手。
让他的毒此刻有如大江大河里奔腾的波涛,滔滔不绝,雄浑有劲,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诗断肠再再强压,也已然到了决堤之刻。压是不可能再压了,除非将毒素引到自己身上。
不然,决计难以撑过一盏茶。
诗断肠叫众人扶各派门人先找个地方歇息,残兵伤将勉强赶路也是个死。如今唯有寄望无意能顺利找到从正南,长生门和八风岛的人晚点发现他们。
众弟子领命,他便扶秋水无痕到一块丈高大石后坐下。
一来可以躲避罡风侵袭,二来他想趁此机会把毒移到自己身上,如此可以给掌门多争取些许时间。
纳掌催元,掌心抵住其心口。
刚要开始,秋水无痕团聚残存真元护住心口,隔绝其真元进入。
诗断肠大惊:「掌门?」
秋水无痕费力的抬起头,道:「我还是爱听你们叫我师兄,掌门,总是太生疏。」
边说话,嘴角又开始溢血。
「好,师兄,你快别运功,如此只会加快……」
不待他说完,秋水无痕隔开其掌,眼底投出不容拒绝的森冷,道:「加快死亡么?」
「师兄……」
「既如此,你当该知晓目下应保存实力。而不是因为兄一人,将大伙儿都拖入死境。」
可是,师弟我不能见死不救,不能看你陷危。你是春秋翰墨的主心骨,春秋翰墨可以没有诗断肠,但是不能没有你。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
秋水无痕拼尽全力给了其一把掌,自己也连呕数口血,差点就那么沉沦暗黑。靠着强大的意识死撑,才将将保住一丝清明。
喘吁吁靠在石头上,怒道:「糊涂。我已经毒入骨髓,伤重成疾,要走出天风岐瞍就必须得依靠你带领,你将毒引到自己体内,不过换我片刻残喘,却是将自己,将所有人置于死地。
如此不能没有谁,还需要为兄多讲吗?」
说完这话,一阵黑暗袭来。
登时晕厥过去,整个人无力的侧边倒下。
诗断肠急忙上前搀扶,却是晚了一步。不知何时,素鹤到了。
问:「他没追来?」
素鹤扶稳秋水无痕,抬手即将毒吸到自己体内,道:「大概吧。」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玩吗?
然素鹤没有理会,兀自吸纳。
急的诗断肠差点没爆粗口,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这是毒,要命的毒。
可
不待他说话,素鹤淡淡的道:「放心,这东西对我没坏处。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什么意思?」
「意思嘛,仙友不妨自己看。」素鹤侧眸,解开手上的术法,有一只竟已是白骨森森,被零星的血肉依附着,还有清晰可见的筋络,在微微鼓动。
道:「这东西目下无解,可比掌门的要凶狠。虽然不能以毒攻毒,倒也帮忙缓解一些。」
顿了顿,道:「故,无需担心。」
诗断肠心潮还是难以平静,不相信事情就那么刚好遇上,刚好他可以吸纳,刚好的对他不会有害。
自己救掌门牺牲,那是应该。
可百里素鹤他不是春秋翰墨之人,不该卷入进来。
素鹤垂眸,默念口诀。霎时那只白骨森森的手,变得与正常无二。事实上离开王城为了行事方便,他就如此做了,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忽的,诗断肠道:「能窥破者有多少?」
「不多。」
不遇上他们,麻烦不大。
「如此剧毒,以你之能为需要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掌门这毒有点棘手。抽取起来,要费点功夫。不过还好,慢慢来就行。」
「当真与你没有损伤?」诗断肠不放心,再度确认。
秋水无痕为人他心里有数,倘若醒来发现自己没事而素鹤有个好歹,估计会先救众人离开,然后以死谢罪。
到那时,谁也拦不住。
「素鹤还不至于如此自大。」
「……」
「仙友若是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其他仙友。顺便替众人戒备,如果有万一,咱们不会全无防范。」
「……好。」
诗断肠愣了愣,随后起身离开。
心知素鹤是有手段不欲人知,故没有继续停留,转而去看看众人。
行至众人所在,一个个哪里还有一派掌门的光鲜,哪里还有仙者的体面。衣衫褴褛,蓬头露面,满身血污,一双双暗淡的眸子,有多少人此刻不是含着泪。
以为攀上长生门,是棵大树。
不料,这就是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