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倒在了同伴身上。
两人一起当了人形蜡烛,让火烧的更红,更旺。
吴患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呆了,傻了,久久的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自己的一切。
就那么,怔怔的,怔怔的。
槐尹侧眸微睇,晓得有人还在外头等着自己的结果。索性恶人做到底,一个是杀两个也是,三个……这份因果他背了。
如果有报应,找他就好,他受着。
但是,人必须死。
霎时,掌不容情,刀不虚发。
吴患子从悲恸中抽身醒来,顷刻仿佛变了一个人。别看年岁上不占优势,可是胜在经验老道。
假如槐尹的是刚猛快打,那他的就是绵里藏针。假如槐尹的是沿江拍浪,那他就是伫立岸边的礁石。
这短短的一瞬,两人已过百招。
然吴患子到底是久战力疲,几轮打斗下来早已体力透支,内元不济。再碰到槐尹,无疑是经历了车轮战。
可面对碎玉人和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容不得他犹豫,容不得他后退。哪怕今晚把自己点了献祭,也断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渐渐的,处于下风。
碎玉人靠在台阶上,鬓发已然被汗水打湿的不行。小脸已
是惨白的瘆人,人也开始有点迷迷瞪瞪。
可腹部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不能睡,睡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来。
就这样,她在即将人事不知和拼命清醒间来回挣扎。
而槐尹的种种也被她在眼里,泪水就那么不争气的滚落。不知道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有人因自己而亡。
又或者,是其他。
她就那么看着,而槐尹为了尽快取信猡老三下手愈发狠辣决绝。招招式式,浑不留情。
一招废了其一条胳膊,又一式捅进了其腹,紧接着一脚将人踹飞,整套下来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不像话。
见此情形,仍不罢休。
提了银狼,照着其心口就狠狠一刀,再用力拔除,炽热的鲜血登时喷的老高。
然他则是轻描淡写的将微微擦拭,一步步走向碎玉人。
见状,猡老三连忙示意众人收手。并做了手势,要人都四散分开。
小心提防目标出现,然就在这一瞬,一道暗光突然穿过业火。
滚滚波涛下,竟是无人察觉。
而反观这滚滚浪涛,到处都是漂浮着尸体,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少真府的。
上至族老,下至佣人。
一个个都是死不瞑目,要么脸朝天,要么脸朝下。但无一例外,眼睛都是睁开的。
乍看,瘆得慌。
猡老三看向远处隐隐作乱的灵气,不禁心想槐尹再快一点。再有片刻,少真府的灵气就该再也压制不住。
这边一爆发,王城势必也要受影响。
不过
如此一来,对他们反而有利。那他们的行事,也就变得有理有据。
至于这些尸体,到时候直接推给少真府自身以及监察天司即可。人是他们杀的,没有族老齐心压制,灵气作乱,致使府中死伤不可估量。
更有甚者,这业火可是监察天司的。
他们,只是来“救人”的。
霎那间,他之眸光不知几转,但让原本愤愤不平的苏十方眨眼捏紧鼻子不敢吭声。
说白了,猡老三看得到的东西,他同样看的明白。再怎么生气和不甘,他断没有和性命过不去的道理。
而且,诚如猡老三所想。
其实,后山灵气爆发,对他们也有利。他们就有了合理的理由,把这次的事件归咎与意外。
猡老三看的分明,他又怎可能不懂?
苟莫云一边看着,一边留意着槿院里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随之而转变。
突然,他目露惊愕。
这一变化,引来两人同时注目。
“看里面。”别看我,苟莫云努努嘴。
闻言,两人看向槿院。
但见槐尹解决完吴患子,真就一步一步逼向碎玉人。
碎玉人也不知是身子重,还是慌的没有力气。几次想要起来,都无疾而终,重重的摔倒。
见躲不开,便只能一点点往后挪动。
那双过去满眼都是一个人的眸子,终于失去了所有光彩。被伤害,不曾磨灭。来到少真无一身边,经历种种坎坷亦不曾磨灭。
乃至后面和三味相依为命,她还是保留着它。
可
到了今夜,这道光就像天上的星子,没了。
星子划过夜空,还能留下一道璀璨的光,但她的眼里划过痛楚,只剩空洞。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也不再逃。
出于本能,一手紧紧护着肚子。
一手,抹掉泪痕。
仰起小脸,露出她该有的骄傲。
娇滴滴的小嘴,问着最冰冷的话:“要动手了么?”
槐尹看着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的她的肚子上。眸子一瞬宛若风暴中心,手中银狼霎时放出光芒。
伴随一记刀花,以及一声清脆的当啷响。
银狼,终是深深扎进碎玉人腹部。
碎玉人的空洞,也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