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没有说话,只是将失而复得的人紧紧揽在怀里。一言不发,无形中却有夹杂着千言万语。
他没有说,但她是懂的。
又过了片刻,她觉得浑身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不受她掌控。
仿佛,有随时飘出身体之势。
她知道,这回是真的要说拜别了。
靠着这人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是那么的让人不舍。一下一下,都是那么的让她放不下。
慢慢的,她用尽所有力气还是没能撑住眼皮。
细声碎语的呢喃,几乎低不可闻。
“我要走了,你帮我把他剖出来。如果……如果是活的,便……让他姓少真。如果……死了……
就把我俩,埋一块儿。
我们……泉……泉……泉下,泉下……再……做……母……子……”
说罢,这回是真真没了气息。
任他真元如水的灌入她的体内,仍是毫无动静。只有身下的被褥浸湿大片,如同所有血液在这一刻都喷涌出来。
惨白的小脸,没有血色的唇,配上着刺目的红。
一遍遍的冲刷着三味,如海浪来袭,一浪高过一浪,直至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心口翻天覆地的绞痛,让他闷哼出声。好一阵,他才缓缓平复过来,将人放平,扬手间,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正要下手,忽的手腕被人从后握住。
“让我来。”
三味身形霎时僵的笔直,握着小刀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良久,方堪堪找回理智。
霎时缷了真元,小刀也随即化与无形。
侧身让出视线,道:“当真?”
你,真能救她母子?
来人与他一般,同着黑衣。
然气质上,则有这着本质的区别。
大抵是彼此都不差,只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气质上,也是如此。
面对他的问话,来人同样没有多话。走到碎玉人床前,抬手一按,不一般的灵气便有如有生命似的钻进碎玉人体内,修复起五脏六腑的生机。
连同腹部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完好。
随手一纳,腹中的孩儿便落在他怀中。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生命力极其顽强。
可惜,被槐尹一刀劈开了脑袋。
那一刀将他小小的脑袋分作两半,但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在母亲肚子里居然没死。一口气,硬是等到了救赎。只是刹那,他的伤口已然愈合了。
唯独脸上,从此有道鲜明的印记,一道血红的胎记。
就像,被血染红的。
这孩子也是不俗,生来似乎知道是谁救了他。看着黑衣人非但没有害怕,还是咯咯笑着。
稚嫩的声音,一派天真。
肉乎乎小手,擎拳作揖。
这时候的三味也是难掩激动,伸过手来赶紧小家伙抱在怀里,怕他冷着冻着,赶紧脱了衣服包裹好。
道:“你也是个命大的,这样都不死,以后长大了要好好护着你娘亲。
知不知道?”
小家伙开心的手舞足蹈,仿佛再说知道、知道。
看的三味那已经枯死的心,又开始生出一丝温暖。抱着他逗乐一会儿,看向还在昏迷的碎玉人。
忧心忡忡道:“要多久才会醒?”
“那要看她自己。”
一听这话,三味的心坠入谷底。
切开目光,长叹了一口。
道:“我可能给你留了麻烦。”
槐尹,似乎误会了。
黑衣人无声一笑,垂眸间尽是洒脱吴释然,道:“我不是也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不是我,你怎会有此一举,如此冒险?
但凡有一丝差池,赔上的又岂止是少真府与王城。
三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怪不是滋味,道:“我这么说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有自己的私心……”
然,不等他说完,黑衣人便笑笑的接过话头,引着他一旁坐下道:“我知道,但,足够了。
有你帮忙,我轻松很多。”
三味抬眸,良久才会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黑衣人侧眸倾身,逗着他怀里的小家伙,道:“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你有别的办法?”
“没有。”
黑衣人笑了笑,起身道:“我要走了,你们保重。”
见他要走,三味忙喊到:“等一下。”
“有事?”
三味叹了口气,看着怀中的孩子道:“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
不过,这孩子是你救的,便给他取个名字吧。”
黑衣人怔住,旋即回神。
看着小家伙,道:“这孩子,就叫离难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