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求你们别侍奉 【在过去，在先知门徒西兰作教宗的时代，那些会预言的祭司们忌讳、忧虑于我们。同时，他们看到卡加乌斯神庙的荒废，又见到教会在神的荣光下，如麦田般广播良种，在秋日迎来丰收，他们嫉妒我们的牧群子生子、孙生孙，从信仰里寻求到不朽的食粮。 祭司们忠于预言神卡加乌斯，却不事敬奉之事，在争战中做工。 他们竭尽全力地寻求我们信仰上的破绽，乃是于遣来一位高明的贤者——那亚，他以高超的口舌作为利剑，分裂我们的教会，玷污我们的名誉。 可贤者终究认清了祭司们的面目，明白他们被私欲的魔鬼所奴役，再顺着他们的意，分裂我们的教会，不过为虎作伥。 在此后数十年，他们对我们作出种种不实而邪恶的指控，他们顺着新王的旨意，引领民众们对我们作出丑恶和亵渎的猜疑——圈养女巫、活取肝脏、家族乱伦，还有种种不实邪恶的指控。 他们企图让我们负屈含冤、屈打成招。 然而， 私欲的魔鬼不会长久主宰，他们的胜利稍纵即逝，犹如幻影。 真理已重新显现在世上，殉道者们的鲜血流在石碑的字里行间，并且逐渐地折射出神的光芒。 那些可怕的迫害如同潮水，一浪接一浪，纵使如此，但在教会的光芒下又一个接一个地灰飞烟灭。 天上之城要降临了！ 在这千年的历史后，只有唯一的真理教会自始至终屹立于世界，并且将世间的荣耀归于神明。 这受神庇佑的教会，乃是永恒的自由、肃穆与纯净，这通往天上之城的道路存留于世。 先知所走过的道路，是神所启示的道路。 时过境迁，曾经迫害的鲜血已经浸入土地，滋养真理，种种诬蔑都已烟消云散，唯独我们的教会仍然屹立。 教会不仅取得胜利，而且被当成至高道标，教宗的三重冠冕立于精神之巅！ 时至今日，再也没人胆敢像以前的敌人那样恶毒地谤我们的信仰。】 ——《迫害史》希罗多德·维罗。 ……………………………… ……………………………… 隐士离开了。 那信中提到的广场上的辩论，最后因为双方都没有到场而无疾而终。 隐士那亚将两个布道人放了回去，并且不再阻止教会传道。 大神庙中，祭司们既畏惧，又不解地看着卡加乌斯神像前的隐士那亚，他们始终不敢向前，也不敢发问，只能干站在原地。 奥拉急匆匆地走过大神庙的长廊，那一袭主祭司袍拖着地面，有别于过往的规整，显得十足凌乱和匆忙。 他走入卡加乌斯的殿堂，望着隐士那亚，小声地发问道： “隐士…你为何…你不是要与他们辩论吗？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那亚一言不发，在神像面前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奥拉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害怕触怒这位卡加乌斯的隐士，于是退后了一步，和身旁的祭司们对视了一眼，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为大祭司的他原本要去王宫觐见艾西斯王后，却突然有祭司急匆匆地找过来，给他带来隐士不去辩论的消息。 祭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能告诉大祭司奥拉，隐士为何不去驳斥那些异教徒。 漫长的沉默之后，瞎眼祭司缓缓走向大祭司奥拉，凑到耳畔低声道： “我听人说…隐士昨晚一晚都不在，直到今早他才从外面回来。” 大祭司奥拉愕然地看了看隐士。 原本打算与新规律园的西兰辩驳的隐士，原本要捍卫卡加乌斯信仰的隐士，竟然在一夜之间，放弃了辩论的打算，抛弃了这个从精神上摧毁教会的时机。 大祭司奥拉无法理解。 隐士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卡加乌斯所启示的人吗，他难道没有看到卡加乌斯的神庙在没落吗？ 那些献祭的贵族们不再似以前平凡，祭坛上的供奉越来越少，连大神庙都有些逐渐不复往日的辉煌。 大祭司奥拉不禁问道： “隐士啊，你究竟在迟疑什么？！” 那话语落在安静的卡加乌斯的神殿内。 在场的祭司们纷纷看向大祭司奥拉，面露惊诧，他们没想到大祭司会打破眼下的沉默，而后他们看向神像前祈祷的隐士，着急的神色溢于言表，等候着隐士的回答。 隐士那亚缓缓转过头，凝望着发问的大祭司。 奥拉一阵呼吸急促，那如鹰般的眼神好似穿透了他的体表，直直窥视他软弱的心灵。 卡加乌斯的神像屹立在殿堂里，它眼眸微垂，好似在代表着预言神，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身着朴素的灰麻衣，那亚一手杵着木杖，另一手虚托着，他这副面目，让人仿佛看到隐世高人从树林中走来，虚托的手里，是神灵无形的启示。 那亚扫视着这神庙的一位位信徒，他慢慢走去，面上既无喜悦，也无悲哀，他就好似预言的代表般，替神灵审视一位位侍奉祂的仆人。 大祭司奥拉不由地双脚颤抖，一点点退后，而身旁的祭司们也随之呼吸加重，不敢直视隐士那亚的眼睛。 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才招致隐士这番举动，但他们知道，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木杖撞在神殿的地砖上，沉闷的声音回荡，那亚缓缓走来，阳光在他的身上拉出了高大的阴影。 “你们的衣衫多么华贵。” 那亚看着这群祭司们，缓缓道： “你们的所需多么丰盛，贵族们将金银珠宝供奉给神像，也供奉给你们。” 祭司们大气都不敢喘，有些呆呆地沉默着，而大祭司奥拉的脸上慢慢浸出冷汗。 身为大祭司，奥拉自然知道祭司们的腐败与荣华，可他纵使身居高位，却处处受掣肘，根本无法肃清一切。 更何况，他与他的家族也因此受益良多呢？ 众祭司随着那亚的步步接近而提心吊胆，他们不敢与隐士的眼神对视。 “你们如此侍奉卡加乌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隐士的脸上露出了恳请的神色， “我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 话音落下，众祭司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隐士，他们的心情，就如同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 大祭司奥拉吞了吞口水，颤声问道： “隐士啊，你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力所能及…我们会尽力完成。” 只听隐士道： “我求你们别侍奉。” 预言神的隐士是孤独且傲慢。 曾是众人中的天之骄子， 却被预言神差遣到孤悬岛上。 曾安贫乐道，憎恶欲望的横流， 却又被卡加乌斯引领回阿加之地。 他的人生就是见证的人生。 要见证大神庙的衰落， 要见证预言之子安提农的崛起， 还要见证教会的兴盛与殉道。 ………………………………… ………………………………… 一切复归往常，正值正午，西兰站在新规律园里，为一位位耐心的信徒们布道。 石奴人们受限于终日的劳作，一年只有少数的日子享有闲暇，其他日子往往只有早晨和晚上能来到教会，因此此刻来倾听布道的，多是自由民与三眼猿人贵族。 “先知门徒，这处经文，我实在不能明白。” 一位三眼猿人走上前来，拿出抄满经文的莎草纸问道， “‘种子落在地上，一粒也不失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里面的种子，是指所有种子吗？” 西兰定睛一看，直接道： “是你抄错了。原文是‘就像两粒麦子落在地上，一粒也不失丧。’” 那位三眼猿人恍然大悟，他看了看石碑，又看了看手中的莎草纸，这才明白是自己出了错。 他连忙向西兰道歉着，后者挥了挥手，表示没有在意。 那位三眼猿人有些尴尬地退后了，西兰将目光挪向三座铭刻着神圣经典的石碑，心里不禁思索，是否以后发展中，原有的经文会在一次次传抄中出错，然后因为不同的抄本，从而诞生出不同的解释。 不过也只是想想，西兰觉得自己不必担心，自己是精灵，还有近四百年可活，眼前教会稳定了下来，一切都不必那么着急。 一阵脚步声自新规律园的主殿外传来，西兰转头看过去，来的正是丹尼尔。 “老师。” 丹尼尔上前喊道。 自从上一次与隐士那亚辩论之后，丹尼尔便请求西兰作自己的导师，指引自己的信仰，而西兰也欣然接受了丹尼尔的请求。 就像西兰是先知诺恩的追随者一般，丹尼尔也成了西兰的追随者，成了西兰的门徒。 “怎么了？丹尼尔。” 西兰问道。 丹尼尔开口道： “我刚刚从伊比亚家族那里回来，卡萨斯要我转告你，国王陛下…似乎病重得超乎所有人预料，艾西斯王后寻遍名医也无计可施。” 西兰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卡萨斯是在告诫他们，王国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一场风云变化，而教会最好不要做引燃灾难的火星。 “让我们的布道人都暂时回来吧，在这个月里，就不要在到处布道了。” 略加思索后，西兰如此吩咐道。 丹尼尔点了点头，他也赞成西兰的决策。 如今的王国处于十分敏感的时期，而卡加乌斯的祭司们虽然在隐士踏足新规律园后，暂时收敛了锋芒，但这并不意味着，教会的处境彻底安全了。 毕竟…预言神卡加乌斯是整个王国最为正统的信仰。 虽然受数千年前精灵们的影响，大神庙中仍有供奉主的神殿，但那里人迹罕见，鲜有贵族献祭，因此新规律园对主的信奉更像是一位外来者，一个异乡人。 西兰是个谨慎、又遵守规矩的人，他不会冒着让教会覆灭的风险行事。 “老师，还有一件事。” 说着，丹尼尔从怀里抽出一张较为崭新的莎草纸，呈到西兰的面前。 “这是？” “是一位信差交给我的，这应该是那位隐士写下的。” “那我看看。” 西兰接过丹尼尔手中的信，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览起来。 他从头到尾阅览完一次之后，脸庞上不由地露出诧异。 “上面说了什么吗？” 丹尼尔问道。 “一个叫安提农的人…他是隐士的弟子，要来到这阿加之地，届时他将会和隐士一起上门拜访。” 西兰将信中的内容大概地讲述了一遍。 “安提农…那不是精灵才会取的名字吗？ 我在《双王书》里看到过，他是与戴尔图良王同船的人。” 丹尼尔疑惑地说道。 西兰回答道： “所以我才有些奇怪，隐士的弟子叫安提农，难道他是一位精灵吗？可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孤悬岛上的精灵。” 推一本绅士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