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废除教会的神 丹尼尔坐在骆驼上，仰望着眼前的大神庙。 这座大神庙，供奉着卡加乌斯，也供奉着主与诸神，它是整个王国的根基，曾有有人作过预言：大神庙屹立，王国屹立，大神庙垮塌，王国垮塌。 大神庙的阶梯由上好土石砌成，四周立有大理石筑成的火炬台，骆驼慢悠悠地踏过所有台阶，盛着丹尼尔来到大神庙之中。 一位年老的祭司迎来上来，他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看到丹尼尔的那一刹那，眼眸里掠过一丝不善。 他是这座大神庙的新一任大祭司荷太普。 这几年下来，大神庙也天翻地覆，大祭司奥拉自艾西斯王后死后便退隐了，主动从大神庙中离开，去到了其他的城邦的神庙之中，而这位荷太普由于其于阿努克特来自同一座城邦的缘故，得到了新王阿努克特的赏识和重用，并被新王授予大祭司的身份。 在这过程之中，想必少不了明争暗斗，但总而言之，荷太普成为了大神庙的大祭司，而且由于新王的器重，他的地位与对大神庙的掌控力远比以前的大祭司奥拉要高。 见到大祭司，丹尼尔低下头，行了一个礼，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荷太普一言不发，他加快脚步，远离了这个石奴人自由民。 丹尼尔闪过一丝不悦，而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从荷太普的言行里就可以看出，伴随教会的壮大，如今祭司们对真教徒们的敌意也越来越深，或许不久之后，就会与国王的立场一致。 丹尼尔拉着骆驼的缰绳，双脚时刻提着，防止不小心跌落，碰到地面，他轻车熟路地去到大神庙的某个书房处，而后弯腰敲了敲房门。 片刻，安提农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骆驼上的丹尼尔。 “愿你的神眷顾你，也愿你安好。” 丹尼尔问好道。 安提农笑了笑，也同样地回以一句，而后询问丹尼尔的来意。 “老师让我将这封信带给你。” 丹尼尔将西兰写的信交到了安提农的手上。 安提农当面打开后，仔仔细细地阅览一遍之后，面对丹尼尔点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的。” 丹尼尔露出了感激地笑容，赞美了一番安提农后，便拉起骆驼的缰绳，慢慢离开大神庙。 过了十几日后。 安提农的回信送到了新规律园之中。 西兰当面打开了信封，仔细地阅览一遍之后，他的手不由地攥了起来。 丹尼尔看出了这位先知门徒的激动，等信使走后便问道： “老师，怎么样了？” 西兰抓起手中的信，开口道： “感谢安提农，也感谢主庇佑我们。” 说完之后，西兰将信交到丹尼尔的手上。 丹尼尔连忙上下看了几遍。 信里面，安提农告诉他们，不久前去往王宫觐见了阿努克特，那位新王向他垂问了预言神卡加乌斯的旨意，同时又向他询问新规律园与真教徒一事。 安提农没有直接为新规律园辩护，因为那样搞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人心生偏见，他以一位大神庙祭司的身份向阿努克特阐释教会的起源，同时又申明了教会所信奉的神，其实并非来历不明的新神，恰恰相反，自古以来，大神庙中便有专门供奉祂的神殿。 除了这些以外，安提农还阐述了新规律园对于王城的功绩，以及为祭司们在祭祀上所带来的启发。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出色的辩护，西兰自认为如果将自己放在安提农的位置，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而在信的最后，安提农告诉他们，新王阿努克特在深思之后，便告诉安提农，他希望让西兰等人亲手攥写一封对教会的陈述信或者辩护书。 “主庇佑我们。” 又仔仔细细地看完一遍后，丹尼尔庆幸地感慨道。 纵使这封信不意味着阿努克特对教会有所改观，但隐含着有所转机的迹象。 阿努克特愿意让西兰等人攥写一封陈述信或辩护书，就证明这位国王有所理智，愿意权衡利弊后再下决定。 “丹尼尔，事不宜迟……” 西兰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浑身泥泞的石奴人狼狈地闯入到新规律园中。 “西兰司铎！西兰司铎！” 石奴人叫喊着，他的嗓音沙哑而尖利。 西兰转过身，连忙迎了上去， 他看见这石奴人狼狈无比，衣服破烂不堪，浑身夹杂着泥土的腥味与鲜血。 “怎么了？！” 丹尼尔也上前问道。 “沙卡、沙卡布道人，他、他死了！” 石奴人颤着声音说道， “他没听你的劝告，在王城的临近城邦布道，然后一群暴民们听信那里的祭司们的指使，把他抓起来，拿石子砸他，然后关入监牢中，第二天他就死了！” 西兰和丹尼尔都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布道人受迫害而死。 在此之前，尽管布道人时而会被某些卡加乌斯的虔诚信徒所逼迫，但由于艾西斯王后的存在，以及先知曾经的影响力，布道人大多都只是遭受谩骂、被驱赶出城邦、最严重也不过关押几日。 西兰的脸色刹那苍白，半响后回过神来，激烈地问道： “那些害死他的祭司们呢？他们在哪？！” 石奴人刚想说什么，丹尼尔便开口问道： “老师，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丹尼尔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这精灵的头上，让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如今新规律园刚刚准备迎来转机，要竭力避免引发争端。 毕竟…那位新王阿努克特仍然对教会抱有很大的偏见。 “好吧…好吧…” 西兰冷静下来，颤声喃喃道，而后面向丹尼尔， “你将这位弟兄带去安顿好…我尽快去攥写那一封信。” 丹尼尔点了点头，宽慰西兰道： “老师，待那天上之城降临，神将审判一切，祂的公义必将在每一个死后灵魂的身上昭现。” …………………………………… …………………………………… 翌日，西兰便完成了那一封书信，他的文采优雅、笔触精妙。 在信件之中，西兰首先讲述了三眼猿人在王国的早期，曾经同时侍奉卡加乌斯与主两位神祗，同时又通过各种事例，展现出教会的神圣思想与理念，并为教会与大神庙之间的争端作出了应有阐述。 这封书信很快就会迎来回应，不久之后，阿努克特再度召见了安提农。 安提农缓缓登上王宫，国王的仆人将这位隐士的弟子带往一个房间中。 走在铺着花瓣的精致地毯上，安提农猜得到国王为何召见自己，但是他不会猜到的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物，会被国王一同召见。 在那国王召见安提农的房间里，大祭司荷太普与国王相对而坐。 安提农诧异地看着这位大祭司，国王看上去已经与他谈论了有一段时间了。 “安提农，进来吧。” 阿努克特说道。 安提农微微点头，他看着荷太普，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国王陛下会同时召见我和荷太普？ 还不待安提农细细思考，国王阿努克特便开口发问： “我听到有人告诉我。 在那教会兴起之后，不知其数的卡加乌斯神庙荒废了， 没人向卡加乌斯献上祭品，而那神像蒙上了尘埃，长满了青苔。 而我的贵族大臣们，也常常向我控诉那座新规律园的种种丑恶，他们说这些真教徒牲祭孩童，做罪恶的仪式，如此才发展壮大。” 国王的发问里，显然并没有多少好意。 而荷太普顺着国王的话道： “陛下，那教会兴起之后，不仅石奴人们相信，连原本天生虔诚，拥有预言神之恩典的贵族们，也转而开始相信所谓的天上之城。” 阿努克特见此又问道： “为什么？是死神纳克贝特的幽冥之地让他们有所不满吗？” “陛下，在我看来，是那些人的有意蒙骗，他们编造了一个叫做天上之城的死后世界，为那些真教徒们营造了一场集体的幻觉。” 荷太普说道，他的嗓音冰冷， “那个所谓天上之城根本没人见过，也无人能够证实。布道人们以花言巧语去蒙骗卡加乌斯的子民，告诉他们所谓的天上之城必将到来。 可天上之城何时到来，究竟会怎样到来？连那些布道人们自己都不清楚。” 听到这里，与西兰友好的安提农忍不住的说道： “大祭司，作为卡加乌斯的子民，我们又有多少人活着见到幽冥之地呢？” 荷太普冰冷地盯起安提农。 安提农不做理会，他转而面向国王说道： “陛下，所谓的罪恶的仪式，不过是不着调的传言。 教会得以发展壮大，乃是因为艾西斯王后曾向先知发下誓言。 如今，那新规律园已有无数拥磊，而古言亦是那位先知的馈赠……” 还不待安提浓说完，大祭司便打断道。 “纵使如此，难道我们就应该坐视他们夺走卡加乌斯的信徒吗？坐视他们蒙骗我们无辜的子民吗？ 身为祭司，你难道没有看到卡加乌斯的神像蒙尘吗？” 安琪龙一时哑口无言，片刻后，他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卡加乌斯叮嘱过他，若无祂的准许，不能暴露他作为预言之子的身份。 这是阿努克特开口道： “荷太普，卡加乌斯的大祭司。 我知道你不能坐视卡加乌斯的神像蒙上尘埃，不能坐视看着卡加乌斯的子民皈依于他神。 但我从那位叫西兰的辩护书中，知道了许多关于所谓教会的事。” 荷太普低下头， “请说出您的旨意吧，陛下，除了卡加乌斯，我只听从您的吩咐。” 阿努克特环视两人开口道： “我在信中看到西兰被其教会的辩解，也看到了先知的事迹。 虽然他无法向我证实，先知是否真的拯救了阿加王城，但是毫无疑问，他所带来的古言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受益。” 安提农听到了这话，面上流露出一些喜色。 他虽然是预言之子，但他并非是为了毁灭异教而来到阿加之地，他来，是为了践行卡加乌斯的预言。 而与西兰等人的交流，一直以来让他受益匪浅 所以他才会维护新规律园。 只听阿努克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在拉姆王的时代里，三眼猿人曾经同时供奉卡加乌斯与教会的神，大神庙也留有供奉那位神的殿堂。” “陛下，你是说？” 荷太普和安提农同时问道。 “那么…如今我们大可效仿我们的先祖，将卡加乌斯与他们的神整合起来，将两个宗教、两个信仰统一起来。 以卡加乌斯为主，以他们的神为辅，就像是大神庙的供奉顺序一般。” 话音落下，阿努克特的面色庄重，嗓音严肃。 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绝非蠢材。 蠢材无法从大臣的手中攥取回自己的权力。 纵使阿努克特再如何决心维护卡加乌斯的荣耀，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会贸然大规模地迫害真教徒。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阿努克特从大神庙中获得了灵感。 既然曾经三眼猿人也侍奉过那位神。 那么何不把两个宗教、两种信仰整合在一起？ 要求那新规律园立起卡加乌斯的神像，为卡加乌斯诵念祷词，接受大神庙的指引，听从受预言神庇佑的国王的旨意。。 这样，光阴如梭，漫长的时间将会如同潮水拍打海岸般流逝，在潜移默化下，终有一日，那位高山上的主，将会被卡加乌斯所取代，那虚无缥缈的天上之城将成为冥界的又一个代名词，而那没有神像的祭坛，日后也将供奉起预言神的石像。 到那时，人们必将遗忘那位教会的神，如同遗忘大神庙的那座神殿一般，将其视为历史的标点符号， 这就是阿努克特想到的最完美计划。 纵使这样的计划会招致真教徒们的反对，但是那将比直接废除教会的神，禁止新规律园信仰要可行得多。 对于信仰而言， 迫害不过是伤害肉体的刀。 而遗忘，才是真正能杀死信仰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