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仓里的血越积越多,溢流的油脂让船体越来越滑,这使得海里的几条鲨鱼像疯了似的冲撞我们的船,可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船里到处都是油脂,使我无法抓牢船舷,我也许可以勉强站起身来,用船桨击打鲨鱼,可我明白,这样做伤不了它们,只会越发激怒它们。
这时如果有黑曜石长矛,也许能刺穿鲨鱼的侧腹部,偏偏只有这一次出来没带长矛!至于表哥,他是只出了名的旱鸭子,不要说攻击鲨鱼,就算此刻让他站稳都是不可能的。
手里空有一把锋利的砍刀,却够不到鲨鱼的身体,而且船正被数条鲨鱼围攻,如果把手伸出船舷,很有可能手臂都会被咬掉。
死并不可怕,最怕的是等死!渐渐的,我对头上的肿痛已经麻木,以至于表哥大声讲话,我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船歪的很厉害,左侧船身紧贴在鲸鱼侧面,那个伤口还在不断向外喷射腐臭的气味,给我们即将面临的死亡平添一股恐惧的气味。
我们趴在船底一动不动,四周凌乱散落着各种物品,有篮子、竹筐、镁棒、匕首,这些东西待会全得沉入海底,或者被鲨鱼吃进肚子。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在船体剧烈摇晃时,我看到对面船身内侧有一块褐色的斑块,那是一块铁锈,这条船的一小部分是用铁铸造的,其中就包括船的侧身内嵌板。
铁锈?铁锈!温度!我想到了一个危险的办法,也许可以一试。时间紧迫,已来不及跟表哥细说,我抄起匕首爬到对面的船舷旁边,这一侧的船舷下倾的很厉害,船腹满是腥臭的血水和滑腻的油脂,我让表哥拉紧我的双腿,不要让我滑进海里,然后我拿起掉在附近的一块肥肉,把附件船板上的铁锈刮到肥肉表面。
白白的鲸油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褐色的细末,然后我又用匕首去刮附近的一个铝制栏杆,这时可恶的鲨鱼还在不停撞击船的侧面,它们的大嘴离我的头很近,我甚至都能闻到它们嘴里喷出的臭气。
几分钟后,我手上的肥肉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铁锈和铝粉,我让表哥把船板上的镁棒递给我,大声对他喊道:“头钻进椅子下面,小心了,我要点火啦!”
我左手拿着镁棒,右手拿着匕首,对准肥肉块打火,肥肉马上就被无数火星点燃,一片矮矮的蓝色火焰在动荡的船舱里飞舞,不到10秒,肥油上的铝和铁锈便起了化学反应:它们被弱小的火苗点燃,一股剧烈的如烟花般跳跃的火星不断飞向四周,我抄起大砍刀插进表面焦糊的肥肉,一个漂亮的甩手动作,一团明亮炽热的烟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海面的油脂里。
“呼啦”一声,整个海面上烧了起来,一米多高的火焰不断向四周覆盖着油脂的海面延展,刚才还在撞击小船的鲨鱼顿时四散开逃,有两条鲨鱼由于全身包裹着厚厚的鲸油,这会儿它们的身体已经猛烈的燃烧起来!
小船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很热,我招呼表哥划船,以最快的速度摇动船桨,远离这片火海,大约三分钟,我们的船已经远离了燃烧的海域,眼前的场面异常壮观:海水不再是蓝色,而是金黄色的,水面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惨烈,海面上不少于五只鲨鱼,有的已经被活活烧死,尸体横在水里,成为一座新的燃烧据点还有一只慌不择路,居然跳到了鲸鱼的背上搁浅了,结果很快被包在漫天的火焰里不再挣扎。
另有两只鲨鱼被大火灼伤,幸运的是它们和我们一样,远离了火场,正像两个醉鬼一般飞奔而逃。
还有一条鲨鱼,正好处在鲸鱼伤口的附近,也就是当初我们停靠小船的地方,这只鲨鱼已经被严重灼伤,不死也残了。可是它的生命力和怒气很大,因为正在此时,它正朝船的方向冲过来。看样子,它是打算来个鱼死船破!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火势顺着鲸鱼体内的沼气一直烧到鲸鱼的内部,点着了鲸鱼腹腔里的可燃性气体,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将鲸鱼和鲨鱼撕成了碎片,连远在火海之外的我们的船也被气浪和海浪顶出十多米远,好在当时我们是匍匐在船里,否则那强而有力的气体冲击也足以将人打翻进海里!
再次抬头,船上满是碎肉和血水,还有很多冒着黑烟的焦油粘在我俩的手臂和头上,我们的手上被烫起了一个个水泡,但却一点疼痛感也没有,只觉得被爆炸声震的头重脚轻。
我们像失去脊梁似的,瘫软在船板上,我能感到从南边吹来的海风热的发烫,还带着一股无法表述的焦糊味,就像把一只发臭的牡蛎放在火里烧,直到烧焦为止。火被大风吹的“呼啦”作响,海面上升起来白色的蒸汽,十几只在爆炸中死去的海鸟漂在海面上,有一只被抛到了船尾的顶棚上,可怜的小家伙,它的翅膀只剩下一只,头部与颈部仅有一张皮相连,半边身子被炸的分辨不出来,全无生机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被烟熏灰的天空。
表哥挣扎着翻了个身,背靠在一个座位后面,他重重的换了口气,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我:“你……你刚才干啥了?打哪儿整来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