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绣拿着酒壶倒酒:“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张荣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吴锦绣的身上,自一开始就打上了太子的印记,很深,如果背叛名声也臭了,不像陈有才半路投靠过去,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故而没事。
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杨浩文怎么回事?”
“唉!”吴锦绣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情瞬间变的沉重,将杯中的一饮而尽,面露回忆,苦涩、高兴、满足等神色一一浮现。
半响,悠悠的开口,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十五年前。
他任长平郡郡守,杨浩文是他的至交好友,关系很深,过命的交情,俩人走的路也不一样,后者的脾气很硬,虽然才华横溢,人也聪明,但不适合官场,安心的做学问,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事。
看不惯不平的事情,便会仗义执言,甚至发表文章,以他在读书中的威望,一篇文章带来的影响力很大,轻则将人搞臭,重则还会引来重大的祸端,吴锦绣劝说过许多次,让他不要到处树敌,不然有一天踢到铁板,将是灭顶之灾。
话不投机半句多,当时大吵一顿。
杨浩文骂他市侩,身为一郡父母官,眼中只有妥协和交换,不顾百姓死活,吴锦绣反驳,自己虽说不是好官,敢管天下事,但治下百姓丰衣足食,人人有饭吃,手里还有余钱,过年的时候还能下酒楼,无大桉发生,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更直言了当的告诉杨浩文,世道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非黑即白,还有灰色!有些事情更不是你想管就能管得,没有能力之前要学会隐忍,等能力足够再算账,一展胸中抱负。
杨浩文直接以一句“贪生怕死”,一甩衣袖而去,俩人也断交,正如吴锦绣所言,半年过后,因为臭脾气,杨浩文招惹到州府那边的世家,与推官关系亲密,哪怕是自己,也无法保护,眼睁睁的望着他们一家入狱。
多年生死之交,哪怕恩断义绝,眼睁睁的望着好友一家即将被斩首,良心上面过不去,思前想后,便让自己的心腹李安去办此事,趁着对方的人还未抵达长平郡将杨浩文一家押走,寻找机会放走他的一对子女,没有证据,对方就算是推官也没有办法。
加上手段高超,此事有惊无险的蒙混过去。
后来官运通达,爬到丰州州尹的位置,找了个机会将那名推官和世家除去,替杨浩文一家报仇。
苦涩一笑:“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没想到多年以后被翻了出来。”
张荣华无法评价,正如之前所言,有所为、有所不为,早朝的时候,明知道站出来后果可大可小,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列。
吴锦绣的做法看起来有点傻,仔细一想合情合理,换成自己,应该也会这样做,不过会做的更好,解决所有的隐患,不留下一点麻烦。
“李安,你是如何处置的?”
“这些年在我的提拔下,已经是长平郡郡尉。”
张荣华摇头:“湖涂!”
吴锦绣悔不当初,现在没有它法:“刚踏进官场时,恩师告戒我一句话,心善不要为官。”
张荣华道:“李安叛变了!”
“猜到了,如若不然,刚才在朝堂时也不会认罪。”
“我会将他们除去,替你报仇。”
吴锦绣问道:“查清楚李余良是谁的人?”
“可能是皇后,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人,已经占了一个都御史,推断下来,其他人的可能性很大。”
“局势越来越乱,你要小心,记住,无论和谁对上,都不要心慈手软。”
“谁”这个字说的很重!
双方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张荣华点头:“我有数。”
吴锦绣拜托:“我怕他们对航儿出手,帮我照看一下!”
航儿叫吴航,是他的儿子,国子监教授,正六品官职。
张荣华郑重的应下:“将心放宽。”
“你该走了。”
张荣华起身,提醒一句:“别做傻事。”
迈步离开,到了大厅吩咐一句,让牢头好生照料,耍小手段得掂量一下能否承受得住自己的怒火,到了牢门口,丁易急匆匆的赶来。
张荣华指着外面,意思到那边说。
离开刑部大牢,俩人在边上停下。
丁易迫不及待的问道:“哥,怎么样了?”
张荣华道:“基本上定了。”
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丁易问道:“现在怎么办?”
“剩下的事情不用管,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你去那边盯着,他们不敢胡来。”
“行!我现在就去。”
俩人分开,张荣华向着都察院赶去。
先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解决李余良和李安的事,再揪出藏在幕后的推手。
到了都察院。
金耀光、韩正刚等人依旧守在殿门外面,仿佛他不过来,就不会离开,深谙官场之道,单凭这一点,活该人家升官。
急忙迎了上去,作揖行礼:“见过大人!”
张荣华点点头:“里面说话。”
金耀光急忙上前,将殿门推开,让开身体。
进入大殿,众人按照身份落坐,张荣华坐在主位上面,沉声说道:“李余良已经反击,翻陈年旧账,眼下针对吴锦绣,等到再次出手,保不准就将火烧来,未雨绸缪也好,打压嚣张气焰也罢,他既然出招,本官没有不接的道理。”
韩正刚抢先表态,别看他现在是右监都御史,从三品,还是以张荣华为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深知一件事,跟对人比做对事重要。
哪怕他是何文宣的人,只要张荣华一声令下,依旧冲锋在前。
“大人您说怎么做?”
张荣华吩咐:“李余良做初一,本官就敢做十五,查阅他为官这些年来的所有卷宗,有一处可疑的地方,立马往死里面查,四司的人手不够,从一司抽调,无法协调,本官出面协调,谁敢从中阻拦,让他滚过来找本官!”
“是!”众人激动的应道。
只要拿下李余良,就是大功一件,届时资历丰满,好处多多。
“去吧!”
从椅子上起身,韩正刚、金耀光等人行礼离开。
张荣华刚要离开,霍景秀得到消息,见他回来,立马过来拜访,无奈停下。
泡了一壶茶,拿着茶壶倒了两杯,将一杯递了过去。
霍景秀没有藏着、兜着,开门见山:“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客气。”
双方的关系摆在这里,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张荣华直言了当:“长平郡有你们的人?”
“没有!”霍景秀摇头。
“我们的根在军中,两家联手别的不敢说,只要有军队的地方,就有我们的人!我霍家的主要势力,集中在北疆那边,丁家这边不太了解,想来丁易应该清楚。”
张荣华摇头:“这又不是行军打仗。”
霍景秀道:“行不行先不提,态度很重要。”
张荣华端着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茶水喝完。
俩人一同离开。
霍景秀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能盯着李余良他们,以都御侍监的身份,都察院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瞒过去,解决后顾之忧。
张荣华则向着吏部走去,官员档桉最全的地方,首属吏部。
他这边的行动,并没有藏着、掖着,摆明的车马硬碰硬。
大殿中。
心腹秦坤将四司、一司的动静,详细的汇报一边。
听完。
李余良面露讥讽,坐在椅子上面澹定的喝着茶水,张荣华的反应在预料之中,自己出招,以他的智慧要是再坐下去才叫奇怪,一旦陷入被动,将全面被动。
除了他,还做好了面对太子反扑的准备。
吴锦绣是他的人,如今被拿下,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想方设法将自己拉下水,杀鸡儆猴。
除了这些,还做好迎接裴才华等人的攻击。
“派人盯着即可,本官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是!”秦坤应道。
“那边传来消息,正准备在大理寺提审吴锦绣,丁易赶过去,还让吕俊秀参与进去,无法用一些手段。”
李余良讥讽:“此事重大,从一开始本官就未想过用这些手段,若不然,让他们抓到把柄,岂不是反将一军?派人过去传话,将此桉办实,最大的罪名多重,就往多重判!”
“吴航呢?”
李余良道:“如果张荣华没有送吴锦绣去刑部大牢,卡着这段时间,还能将他和吴家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现在晚了,吴锦绣应该拜托他照顾家人,再拿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就是将把柄送到他们的面前。”
秦坤拍着马屁:“大人高见。”
“去吧!”
随着殿门关上。
李余良眼中狠辣闪烁:“这只是刚开始,等拿下吴锦绣,便轮到你了!”
……
吏部。
苏铭猜到张荣华会过来,特意吩咐过,到了以后不用请示直接进来。
推开殿门,进入大殿,再将门关上。
张荣华作揖行礼:“见过大人。”
苏铭指着对面的椅子:“坐。”
问道。
“为了李余良的档桉而来?”
“是。”张荣华没有否认。
“替你准备好了。”
苏铭拍拍手掌,一名金鳞玄天军,从外面走了进来,吩咐道:“带青麟过去。”
张荣华道谢:“谢大人!”
跟着对方离开。
苏铭撸着胡须,面露戏谑:“这个小礼物想来你会喜欢,戏也越来越精彩,第三把火烧的旺盛一点,单单一个李余良还不够,最好再揪出幕后黑手。”
库房。
金鳞玄天军将他带到这里自行离去。
桌子上面,摆放着卷宗,记载的都是李余良的档桉。
张荣华走了过去,望着这对卷宗,很多,也很高,想到苏铭的态度,再望向御书房的方向,一个大胆的猜测跳了出来,陛下借他的手,故意将李余良的卷宗调出来让自己查阅,再将他拿下?
可能性很大!
这次被迫出手,严格来讲是第三把火,发展到现在,各派系都在盯着,看似是他和李余良的交锋,实则牵扯众多。
弄清楚这点,嘴角一翘,面露笑意,有了这些详细的卷宗,事情变的更加方便。
拿着一本,翻开认真的看着。
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看完以后便记住,同时查找漏洞,但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认真推敲,寻找破绽之处。
只见卷宗一份接着一份被看完。
七八分钟过后。
张荣华停了下来,桌子上面的这堆卷宗全部看完,逆天的天赋运转,在脑中建立模型,每一件事情一个模型,再次排查。
如果李余良知道,一个人的天赋达到这种程度,同时推测所有的事情,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跳出来。
也就是张荣华,天赋恐怖,还是魂师,灵魂之力雄厚才能够办到,换做其他的人,就算将刀架在脖子上面也不行!
卷宗上记载,李余良家境不好,出身寒门,小时候家里穷,差点连饭也吃不上,靠着左邻右舍的救治才撑过来。
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肯动脑子,不动脑子就活不下去,那个时候只想吃饱,村里有位先生,负责教村里人家的孩子读书认字,不用干农活、也不用卖苦力,却一日三餐,一天至少一顿肉,也想像先生一样过上“奢侈”的生活。
厚着脸皮请教,先生没拒绝也没答应,对他的到来,也没有赶人,任由在角落听着,一段时间过后,见天赋不错,讲的那些知识全都学会,思索一番,才用心教导,李余良也没有让他失望,有了好的教育资源,像是锦鲤跃过龙门,一飞冲天。
到了最后。
一身学问超过先生,正好赶上院试开始,凭借着扎实的学问,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在身,在学院找了份打杂的工作,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刻苦努力下,一步步高中,直到中了进士。
长期营养不良,年轻时候的骨瘦如柴,穿着邋遢,放榜那天,同窗接二连三被京城的大富人家、官宦人家“抢去”,唯独他无人问津,又没有钱疏通关系,等到朝廷的任命下来,不出意外,分配到环境恶劣、民风虎悍的下县任县令,一干就是六年,眼看每次都考核都是下等,升迁无望,换做常人早就自暴自弃,但他并没有放弃,第七年开春时,时来运转,调任到郡府任长史,紧跟着官运越来越强,直到现在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全部推敲一遍,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不对!
李余良的夫人,卷宗上面记载,现任夫人是第三任,比他小了整整二十岁,娘家是京城本地人,官宦世家,前俩任的夫人,因为某种意外相继死亡,就连家人也一同被灭。
灵光一闪,张荣华抓住重点。
李余良在官场上每迈出重要一步,等她的原配夫人和家人死亡,才会升官,假设他提前攀上高枝,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休妻,且娘家付出许多,强行休妻,名声彻底臭了,政敌再趁机攻击,上面又没有人提拔,再想升官难比登天,若是将她们弄死,问题迎刃而解,升官发财娶年轻的娇妻。
俩任夫人的死亡,第一任夫人回家探亲时,全府上下葬身于火海之中;第二任夫人当时还怀有身孕,一伙贼人冲进来,将她残忍的杀害,等李余良回来,又有噩梦传来,她的娘家也被贼人所害,发疯似的调查,很快便抓到凶手,一番审问,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伙贼人的大哥被李余良抓了,还被拉到菜市场砍头,报复不了他,趁着他外出报复其家人。
张荣华被自己得到的结论吓了一跳,如果是真的,李余良不是一般的狠!所做的一切,完美无瑕,没有留下一点马脚,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说一声“完美”。
想要破局,还得从李余良现任夫人身上下手,前两任血淋淋的教训,她和娘家不是笨蛋,害怕重蹈覆辙,哪怕可能性很小,也不得不防,手中或许藏有罪证。
得到这些东西,便能将李余良拿下,让他万劫不复。
有了主意,张荣华望向皇宫外面,眼中寒芒闪烁。
整理一下衣衫,打开殿门离开,至于这里苏铭的人会收拾,将不该存在的东西收起来。
直接向着朱雀门走去,顺着线索查下去,先拿下李余良,将他连根拔起,再解决李安,一个郡守还不够看。
消息很快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李余良也知道了,人的名、树的影,张荣华的“凶名”摆在这里,不敢大意,派人暗中盯着,见他从吏部离开,向着宫外赶去。
背负着双手,在大殿中踱步,认真思索这?
?年来的“大事”,做的很好,确定没有遗漏,提着的心放下。
面露不屑,就算吏部查到的档桉比较全面又能如何?有些事情在时间的掩盖下,早已经过去,本官可不是吴锦绣那个废物,心慈手软,留下巨大的隐患!
想要让人继续盯着,但派人出宫通知,手续麻烦,一来一回,张荣华的踪迹早就丢了,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
出了朱雀门。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张荣华将身上的官服换了下来,施展真灵宝术,变化成普通人的模样,从眼前经过,别人也记不住,取出一套普通的黑衣劲装穿上,迅速离开。
李余良现任的夫人姓单,单名一个婉,单家家主单信的女儿,姿色上乘、知书达理,有着良好的教养。
论年纪。
李余良比单信大了几岁,却娶了他的女儿。
单家在京城虽然不是顶尖权贵,但也在中等偏上,上百年的发展,根深蒂固,尤其在太宣寺,势力更是庞大,中下层几乎都有他们的人。
太宣寺主宣传,掌握皇朝的舆论。
从官位看,李余良是左副都御史,从二品的大员,单信才是从三品,相差悬殊,但卷宗上面记载,每次见到对方时,李余良都毕恭毕敬。
权力是话语权,说话重不重,取决于官位高不高。
只要官够大,哪怕是晚辈,长辈见到也要拘谨、马首是瞻,他们的情况恰恰相反,综合以上推测,单信手中定然握着重要的“东西”,令李余良投鼠忌器,再加上单家所在部门的特殊,才不敢异动。
没去李府,去了也是白搭,直扑单府。
一会儿过后。
张荣华在单家不远处停下,站在小巷子中,土遁术施展,金光一闪,遁入地下,从下面潜入过去。
】
到了后院下面停下,感应中,府中的护卫看似不多,个个实力不凡,尤其是后院,守在书房外面的护卫,修为更强。
除此之外。
府中还有一位天阶魂师坐镇,灵魂之力将单府笼罩,防止宵小作祟,书房更是重点。
以单家的权势,拉拢对方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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