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追随者生死抉择 华佗可是个狠角色,毕竟是个不怕死,敢对曹操说我要把你脑壳敲开给你治病的话来,是个硬核人物! 对吕娴吕布等人都没在怕的。若不是吕娴有书勾着他,这老头,只怕现在还到处流浪着找怪症研究呢。就是个研究癖。 现在能这么老实,任劳任怨的研究这个那个的,还服从军中安排,到了前线去坐阵,帮着医治伤者,很大的原因,就在于,他是真的服吕娴,还想效点力,挣点功劳好弄点别的书来研究研究。老头尝到了甜头,现在上瘾的很。 当然了,也是因为去了前线,伤者多,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试用他的新药,以及外科艺术。 是的,艺术,不是技术。 因为华佗这老头年纪虽大了,但手稳的是所有弟子都不及,快狠准,当然可以称之为艺术。 这老头是很自负的。 当然,他能窃喜到前线,跑的颠颠的,吕娴一来信,他就带着很多弟子去了。一点抱怨没有。 他教出来的弟子,也称外科手术为艺术,因为啥呢?! 解剖学这个事情吧,一开始学的时候是怕,是吐,但天天搁这久了,心理就逐渐变态,扭曲,然后爱上这个解剖的事情。 比如高二娘吧,解剖一匹狼,仿佛十分津津有味。她特别变态,一整张狼皮切下来放到一边,连个血丝都瞅不见,而上了瘾以后,就爱把这狼皮一匹匹的全辅在一起,特别具有美感,在她眼里是美感,在别人眼里就是恐怖。 还有狼肉也是,手心刀一划,比那袍丁解牛还精准。筋是筋,骨是骨,肉是肉…… …… 吉平气炸了,回到帐后,闻见了煮狼肉的香味,还有兵士们欣喜嬉笑吃肉的声音,吉平真气的够呛。翻来覆去,脸色难看。有一种奈何美玉悼污泥的极度的郁闷。 狼肉当然也送来了两碗,吉平没吃。他实在吃不下去! 蒯良看着吉平,觉得他这样气性大,恨不得要去与华佗辩医道的劲头。 可是蒯良却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那把刀,小到似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个重兵器冷兵器横行的战场上,似乎没什么杀伤力。可是却精准,一如她冷血的解剖的残忍,充满着矛盾。 这徐州人,真是有意思。 这一路上,恐怕有点意思了。 蒯良端起狼肉,此时一扫逃难般的狼狈,吃了一口,难得在心里感慨,这肉切的真的没得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像个强迫症人切出来的大小如一的一种。但是烧肉的伙夫厨艺很一般,狼肉还有一点膻味呢。他也不嫌弃,很快吃光了。在行军路上有弄到新鲜的肉吃,是真的特别难得。 第二天继续上路,吉平是气伤了。不过也有了点心病似的,没事的时候就要盯着她。 高二娘一路上都特别活泼,派人前哨,上山打猎,下水摸鱼,无所不为,而每一个打到的东西,她都要练一遍手,几乎什么都要摸一遍,然后给解剖了。 吉平觉得她根本就是变态好吧。一个人为什么吃猎物之前还要剖一遍呢?! 尤其是皮是皮,筋是筋,肉是肉,甚至还要把脑壳给切开看看构造的人是不是有病?! 兔子,野猪,水中鱼……几乎没有一样逃得过她的手。 吉平的脸色越来越黑,蒯良却觉得越来越有趣。 吉平是忍不住呛了一两回,小丫头烦他烦的很,又不能宰了他,因此眼珠一转就来了恶趣味,道:“老头,你来,我给你打开一个新的世界大门。想看看吗?!” 高二娘看他来了,将一小片鱼肉放到了一个古怪的镜头下面,道:“请看……” 吉平确实是不该好奇,因为剩下的事颠覆他的三观了,他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时,已经吐了。 小丫头哈哈大笑,恶劣的吐糟道:“人吃生鱼,以为是人吃鱼,其实是鱼食人,就透过这看不见的东西,蠢……像我们徐州人,还有兵,都不吃生鱼,不喝生水了哦,怕的就是这个玩意……只有你们这些傻子,才要吃生鱼。嫌死的太慢。” 吉平吐的面无人色,勉强支撑住,手抖着道:“……这,这是什么?!” “微生物啊,微观世界。只有神才能看到的微观世界啊,你没见过吧!?”高二娘得意的嘻嘻笑,道:“女公子得神眷顾,才能有这个微观世界的钥匙,这把钥匙就给了我的老师,华佗。吉平,你虽是太医,却连世界的样子都看不清,看不细,你又有什么脸说我师父,与师承都不如你呢?!” “那一位女公子简直是……”吉平道:“……也是变态,敢以天命论己。” 高二娘脸色严肃了,道:“叫我再听见从你嘴里对女公子不敬,我定把你剖了,你信不信?!” 她竖起指尖小刀,亮给吉平看,吉平一阵恶寒,又吐了。 蒯良过来劝解。 高二娘才收了刀,道:“女公子天人也,非凡人所能评,休得妄言,否则不轻饶你这老家伙!” 蒯良道:“高女公子如此认可吕小将军?!” “以前,我虽有心向武,却不知路在何方,直到她出现,她只要在那里,就是方向,是我努力追随的方向,”高二娘道:“总有一天,我会到她身边,有资格去铺佐她,建功立业。成就伟名。” 恐怕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 蒯良默然。 小姑娘一脸认真,不是说笑,说到老师的时候,吉平贬低,她顶多反击几句,但只要说到偶像,仿佛心中的信仰被诋毁了,竟要喊打喊杀。 说到吕娴的时候,眼睛里会有光,这样的信仰,这样的力量,是隐形的。总有一天,会形成真正的拱卫吧。 如果是天意,也许,真的就是天意。 不吵架的时候,高二娘其实是很天真活泼的,不看她解剖的话,其实与二八少女无异。 但蒯良不敢小看她,一直也想看到她真正的实力。 而吉平也反感高二娘解剖,不尊生物,但是因为吓到了,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吭声。直到她开始想要对人下解剖刀的时候,吉平是真的三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事情也是很简单,因他们这一队看起来很弱,再加上行军到底耽误了一点,还是被一队荆州兵给追上了。 双方在一个路口发生了交战。 高二娘展现了她真正领兵的能力,这个年纪的少女英气又戾气,她领着二百余兵,在将敌方将领斩首之后,反过来对敌方六百兵展开了绞杀! 她手中的弓很小巧,却杀伤力极强,左手弓,右手箭,平静的取箭,发箭,手稳又快,一箭一个,箭箭直指咽喉,几乎例无虚发!而手快到只剩残影,反应极速。 少数人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六百人,全灭,没有放过一个! 在战之时,高二娘是什么存在?!就是那只最重要的牧羊犬的领头犬,配合无间,排兵布谋,一步步的收拢,张驰有度,愣是将六百人全灭了,没有一个被放过! 少女的脸很有杀气,眼神特别的戾气。 便是蒯良见多识广,也被她给震到了,怔怔的。 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荆州兵,心里的感情特别复杂。 他知道战争无情,这些人若不杀死,会报信回去,然后有更多的追兵朝着这个方向追来,可是,感情上,这些人,都是荆州兵,他…… 他脸色微白,终究是没什么话语权,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而她在选择要解剖一个死人的时候,吉平顾不得一切,要去阻止她了,他几乎是狼狈的冲了过去,怒道:“医者,仁心也。救人,不杀人,你杀如此多的人,已违背了道义,与医者之心,竟还要对死者不敬,华佗到底在教你们什么?!” 高二娘推开了他的手,十分平静,道:“我为杀人而学医。” “我为救人而杀人!” “荒唐!”吉平认可不了这种逻辑,道:“人已死,不能放过他们吗?!” “我们也有人受伤,死去,我先心疼的是自己的同袍……”高二娘看他的眼神很冷酷,道:“杀敌埋敌,就是仁。弃之而去,也是义。可是任由他们被狼,被鹰吃掉,何不让我研究一下他们的骨骼呢……” 高二娘道:“……我要在他们身上练一下手,才能在生者身上缝合皮肤,接回骨头,拔出毒箭……我敬畏死者,可我,更想救我的同袍,更想要救生者!” 她指了指己方受伤的十几个人,身上不同程度的都受了箭伤,而且还中了毒,箭毒是常见的,“他们是为了谁?!见伤不救,为敌人死者争辩,就是你的医者仁心吗?!” 吉平愣住了。 蒯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高二娘就地解剖了敌人。她动死人,没有半点紧张,手稳的不得了。模拟了一遍才敢上手。 可是,当她真正开始要替广陵兵拔箭,要切开伤口的时候,却显见的紧张了。 高二娘也就是在实验下的巨人,却没有真正的操作过要救人的矮子。她有多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不怕死人,却怕自己治死了活人。 她没有犹豫,手中刀,火烧过,已经切下去了,动作略慢,但却熟练的将箭头拔出来,然后一层一层的缝合,用一种奇怪的线,那针就像艺术,而伤兵却疼的几乎晕过去。 她一个个的开始。直到遇到一个胸口受箭创的,箭拔不出来的时候,高二娘急哭了。 这个部位很特殊,一旦拔出箭,就会失血而死,根本没有条件止血。而不拔,也最终是死。 那兵士很年轻,疼的脸色发白,他的眼神却很平静,道:“愿医者仁慈!” 这是要求死,不要一直遭受痛苦到死的意思了。 高二娘下不了手,周围的人也都哭了。 “是我,学艺不精……”高二娘眼泪掉出来又抹去,对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道:“若是我师父在此,他一定能救你!” 兵士闭上眼睛,十分平静。 高二娘手微抖,最终还是要切断他的咽喉。 吉平上前扯住她的手,道:“你要干什么?!” 高二娘问他,“你有办法救他?!” “……这么重的伤,我……”吉平也噎住了。 高二娘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很平静了,道:“到了下一代手里,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伤。” 兵士却是一笑,咳出一口血,道:“……只愿以后不再有战争,不会再有死伤……我便死得其所矣……” 其余人大悲,眼泪止都止不住。 高二娘切断了他的咽喉,他却是笑着走的。 提前结束痛苦,不会再挣扎了。 吉平整个人都呆住了。 再上路的时候,整个队伍都充满了悲壮,更添孤勇。 伤者在马车上颠,死者已经变成了一坛坛的骨灰。 吉平茫然的对蒯良道:“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是仁慈,什么是残忍了。” 俨然因为见的多,有了很多的感悟。 高二娘手上经过生死,一瞬间就是大人了。 路上的时候,也不再乱跑,没事就在帐中解剖,仿佛与胸口这位置杠上了。话都少了。 压力大的时候,就去练箭,练眼力。 少女的精力仿佛无限似的,用不完的折腾。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么多的生死吧。 蒯良只是看到她的成长,一直在想,若是徐州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坚定,而执着,执手眼下所为之事,这样的徐州,又有谁能可挡呢?! 她甚至都懒得再看吉平一眼,连与他辩医理都不搭理。 又成长了一个,真正埋头做事的人。 也因为成长,侧脸庞都多了英气和坚毅。因为她稚嫩的肩膀感受到了重量,是生命的重量,她得足够有承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将领! 吉平也沉默了很多。后来便主动接手了伤者的照料,开了解毒方。煎药照看。 算是受恩以报吧。 一路加紧行军,一径的往徐州跑。 蒯良看着萧瑟的秋冬凄凄想,刘琦公子在徐州,也不知成长成什么样子。是成为追随者,还是,有了自己的内心坚守和坚持的路?! 留给荆州的命运,又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