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都城内,耶律大石听说了东南面天德军的情况,差点气的背过去,见了祖宗耶律阿保机。 我这边马上就要西征塞尔柱突厥人,拼举国之力一搏以定西海霸业。你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和大宋干起来,还差点弄死一个大宋宰相!耶律燕山,要不是你我同宗同族,朕都要不会是金国人派来灭亡我契丹国祚的吧? 当然,他还是缓过神儿来了,可能祖宗也不希望此刻见到他。于是他不顾皇后萧挞不烟的惊呼,颤颤巍巍的问,“李纲呢?他如何了?” 帐外的北院大王萧斡里剌赶紧说道,“陛下放心,那李纲当时撞得虽重,但据我们的人说,确实没死,已经转移到大同。” 耶律大石听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儿,李纲是什么人啊?建炎年间他的名声就已经传遍四海了,是赵官家钦定的首功之臣,要是他死了,西辽绝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然后他道:“快去命令耶律奴哥解除耶律燕山这豚狗的兵权,好好的把李纲他儿子,宋朝官家那个近臣送回去,千万客气一点。” 这不添乱吗?还是草原劫掠思维,以为出兵总得有点收货,殊不知那是天大的麻烦和把柄啊。 萧斡里剌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萧合达苦笑着回答,“陛下,恐怕难了,那个叫李秀之的说什么也不走,说自己是替父而被扣押,乃是国事。如无官家圣旨,就在大辽扎根了。”一来硬的他还要自杀,简直比他爹李纲还臭还硬。 耶律大石好险没再背过气儿去,好家伙,现在的年轻人都鬼精鬼精到这个程度了吗? 好可恶,居然是个宋朝人。 而宋朝这边儿,都不用说燕京城里的太学生是如何群情激愤,恨不得一个个投笔从戎,就是赵官家本人也很生气,后果当然也非常严重。 岳飞第一个吃了挂落,和御营前军所有高层一起被叫到燕京来挨骂。 “朕以前跟张俊说,要是北伐的时候,御营前军将明军强,如果败了,那朕无话可说。可是岳鹏举你才卸任一年,一年!军纪天下第一,战力强劲的岳家军竟然就出现了军队发不出军饷以至于正卒闹事的问题,三千人马被一千骑兵打败,国境线上被人绑架了国朝相公。万幸现在李相公是救回来了,要不然他也如张资政、汪忠穆那样殉国去了,朕这十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干脆回明道宫跳井算了。”赵官家气的狠了,虎狼之词那是张口就来。 岳飞被他吼的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头磕下去,连连谢罪。 当人儿子的岳云虽然已经在右军服役了,也只好陪他一块儿跪下。 不用多说,后边的王贵以及张宪自觉自动的也跪了下来,心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没想到赵官家这不走寻常路的,压根儿没提他俩,而是转过身来问道:“李相公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了吗?还有李秀之,西辽人怎么说?” 吴拱倒霉地被派过来报信儿,回答道:“回禀官家,李相公确实已无大碍。现在在大同府休息,仁经略和李副经略已经把府邸让了出来,每天用山参吊着,但伤到了头颅,怎么也要修养百日。至于李舍人。我们都统(曲端)本来是想着趁西辽人不注意,抢也要把人抢回来,但是他却通过商贾给递了纸条回来,说他在西辽,陛下才能更好和耶律大石说话。” “秀之是个明白人。”赵官家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喝了一口银茅紫笋茶,本想说这玩意儿真不解渴,却忽然想起这是福建名茶,还是李秀之送给自己的。只好叹了口气,缓了缓道:“张通年纪小,记不得了,东京那儿张莲却回了信,说她确实记得自家父亲有这么一位同袍,他们家儿子也确实这么大了,正甫记录的姓名籍贯和两家交情都对得上。那人九成是八公山那一船壮士的遗孤,不管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人要回来。” 赵官家说完这话,不管是站立低头的韩世忠,跪倒在地的岳飞、王贵,甚至是来传信的吴拱,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们身为军人,难道不该为这样的官家无条件效死吗? 岳飞拱手道:“官家,此事皆臣之罪过也。当年是臣率领大军平定的西夏,如今也愿亲自带兵去接李舍人和那些遗孤回来,如若做不到,请以军法处置,绝无二话。” “还不到那个时候,你这个魏王亲自去天德军一站,怕不是耶律大石以为朕当真要和他开战了。”赵官家发了一通火,也知道岳飞在这件事上,纯粹是被王贵牵连的,责任不在他,“罢了,鹏举起来吧。你已是相公,不该如此。” 岳飞谢恩,岳云赶紧把自家老爹扶了起来,却听赵官家道:“岳云呀,父债子还,这次又要劳动你一趟了。” 岳云瞬间有点儿蒙了,泰山大人啊,臣才只是一个正将,手下带的人马不过一千,您不会以为西辽也跟大理似的,这么容易打吧?光国境之大就能跑死我们。 赵官家当然不会让他去送死,不为了他岳云,也得为了自家闺女啊。接着道:“你去后与曲端以及所有西北大员联手,就向西辽方面施压,我朝相公和舍人被扣押之事,不能这么算了,除了青壮人口和遗孤一个也不能少。还要河西六州的一半,不然就当你是去为秦王打前站好了。”西南闯出来这么大的名声,不用白不用啊。 韩秦王有点小期待,但有了上次的教训,觉得这次也打不起来,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啊,这次真打了不大不小一场,结果因为他准备不足,让郭浩部大出风头,气的他简直想要辞职重回御营左军当都统制。 当然最终还是没舍得。 当然,这是后话,回到眼下,王贵等人还等着赵官家的审判呢。 “王贵,你可知罪?”赵官家问道,语气出奇的平静,却让这些武人大佬们无不脊背生寒。 王贵能说什么,这事儿哪哪儿他都不占理,只好重重磕了一个头。诚恳道:“臣死罪。” 赵官家却没有直接宣布对他的处理,而是转身进了后宫,吩咐他们都散了。到了晚间,蜈蚣和岳云已经开始准备行囊出发,官家的圣旨才下来。罢免王贵御营前军权都统一职,张宪罚俸一年,去恩荫。 汤怀和李道的惩处没有公布,显然是要等李相公的伤势稳定后再做处理。 ——小剧场番外—— 宋朝相公镇之新人 自从吕颐浩建炎十年下来安家之后。地府宋朝相公镇已经好几年没有来了,这天居然被带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叫相公们一阵惊诧。 倒不是因为他们多没有见识,而是因为这里的规矩一般是宰执死后,他的夫人自动找过来。若是夫人先死了,要等其宰相丈夫去世后,夫妻两个才会一起搬进来,这夫人先比丈夫来的倒是头一回。 大家本来很好奇,结果妇人开口一介自我绍,顿时酸倒了一片人,“妾,乃建炎相公李纲之妻张氏。” 吕颐浩出离的愤怒了,“这个李纲怎么什么事都抢在别人头里?他还没死,你倒先过来了,存心给我们气受吗?” 老子本来陪官家北伐胜利,还没来得及得瑟就身故了,他李纲活本来都回家养老了,现在倒是去西辽整天耀武扬威,想想就生气。 倒是宗泽和李纲还有几分香火情,勉强止住了酸意,问道,“夫人有礼,请问您哭啼些什么?” “宗相公有礼,妾,妾是因为知道丈夫在阳间,因不堪辽人逼迫掳走自己,差点一头撞死,心中难过……” “什么?” “贼子敢尔。” “李相公果然姜桂之性。” “宰执岂能受辱。” 相公镇顿时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