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说到这儿就可以了,她不会告诉裴太后,宋魁今日不在,是因为她特地在宫外让沈珂给宋魁制造了一点儿的小麻烦,慕成瑶之所以腹痛让张庭玉有诊脉的理由,是因为她让张庭玉在止痛药里加重了生草乌的量,而熹妃今日会缺席这样盛大的宴席,亦是她之前就在宫中广为传播,熹妃斋戒思过,礼佛静心,深得太后默赞,比起宴席来说,熹妃更爱面子,听了这话,便会更加努力的潜心礼佛,什么宴席,什么热闹,都是浮云。
裴太后微微抬起眸子,眸光里流传出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有赞叹,也有怀疑,有肯定,也有忌惮,慕成凰无法揣测裴太后的想法,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跪着,偶尔抬起头和裴太后对视,也是目光灼灼,不躲不避。
许久,裴太后才是悠悠地叹出一句:“你比成清,果然是聪明许多的,成清太过纯良,哀家很喜欢你的小聪明,但希望,这不仅仅是小聪明而已。”
慕成凰低垂着头,应了几声,也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吩咐,没说几句话,裴太后便是让慕成凰先退了下去。
顾嬷嬷进来添了一盏茶,又将那摔在地上的博山香炉捡了起来,裴太后轻声道了句:“这样的活你让那些小宫女做就行了,亲自做干什么?”
顾嬷嬷起了身,搓了搓手上的香灰,笑道:“奴婢,不也是从一个小丫鬟做起的吗?起初也是受过欺负,做过不少粗活的,可奴婢心里头知道,只要奴婢努力地干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得到人赏识,这不是后来,就被提到了太后的房里头服侍,成了太后的贴身丫鬟,再后来太后入宫做了先帝的嫔妃,奴婢也跟着得了脸面。”
裴太后眼神幽冥不定:“你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培养成凰?做那个识马的伯乐?”
顾嬷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孺子若是可教,让她自个儿寻摸着道路将来走上弯路,倒不如好好教导利用。”
“可惜她势弱,”裴太后摇摇头,慕成凰终究还是差了那么点儿的火候,“本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听说齐家公子对她有意,今日这大好的机会,却也没见到齐家公子过来求娶,不过哀家也不看好这个齐宣,齐宣配成欣成瑶都可以,可是配成凰,终究是弱了一些,齐家不过是一汪池水,成凰,适合的是汪洋大海,而如妃的娘家呢,向家也不如从前了,她倒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可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出身是个很根本的问题。”
顾嬷嬷笑了:“若是太后觉得向家如今势弱,导致五公主出身不好,这倒是最好解决的,所谓风水轮流转,向家之前不也有过盛世,后来男丁稀薄,才衰弱下去吗?可这向家将来会不会好起来,可是谁都说不准的。”
顾嬷嬷的意思很明显,裴太后没有说话,她还在心里头仔细掂量,她如今年纪愈发大了,身子骨也愈发不得力,她没有儿子,皇上虽然孝顺,可终究不是亲生的,两人也只有利益关系而已,现在宫里头还没有皇后,她且能算是独揽一面的,可是将来呢?裴家已经在九子夺嫡中全族倾覆,她亦是这世上一个孤零零的可怜人,是人总是想要寻个依靠,她是聪明人,定然也是想要寻个聪明人作为依靠。
慕成凰,是个备选,却还不是她心中最佳的选择。
紫曦园的万花会在傍晚时分就结束了,晚间,玉春宫里头四处缭绕的佛香将整座宫殿像是浸润在仙气里头,自上次的事情后,熹妃便在偏殿里头供一尊卧佛,日日都来焚香诵经,配殿里很安静,像是和这纷争不断的皇宫隔断了开似的。
熹妃诵经的时候,是不准人打扰的,只等着熹妃一身素衣出来,玉流才是忙上前递过一张湿帕子替熹妃擦手。
熹妃回了寝殿,一切还是如旧,最好的珍品燕窝,最好的鲜果香料,换了一身更加轻软贴身的广袖长袍,熹妃躺在了贵妃榻上,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日宴席的事情,她是极喜欢热闹的,不仅自己爱办宴席,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宴席,也必有她出席,今日不能去,本就是遗憾,一听着这慕成凰将景澜宫的花都倾巢借出,心里头更是不痛快了。
“宴席上可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吗?”熹妃问道。